晏析去了停車場，林以檸單腳跳下病床，去拿放在椅子上的包包。

病房門被推開，方才那個姓周的小護士連忙走過來，「哎哎哎，你小心一點，我來。」

小護士沖林以檸笑笑，「小晏醫生讓我送你下去。」

「謝謝小周姐。」

「不客氣，這小周姐就比周姐好聽多了。」

林以檸東西不多，只一個包包，裏面裝著洗漱用品和換洗的服。小護士堅持要把送下樓，兩人進了電梯，對方就好奇地打量著。

「你是小晏醫生的妹妹吧？」

「啊？」林以檸抓抓頭發，低著眼，「嗯，算是吧。」

小護士笑笑，「我方便加你一個微信嗎？」

「嗯？」

小護士顯然是個自來，已經點開了自己的名片二維碼，「或者，我掃你？你別介意啊，我就是聽說你是跳舞的，想和你請教一下，你看我這個年紀練習還來得及嗎？」

林以檸有點招架不住的熱，又不好打擊對方的信心，慢吞吞的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小護士滿臉喜悅，電梯門打開，挽上林以檸的手臂，「我從小就羨慕會跳舞的孩子，而且我發現，你們跳舞的孩子材都特別的好，羨慕死我了。」

「還……還好吧。」

「還好？妹妹，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

晏析的車子就停在門口，一輛很低調的黑轎車。見林以檸從電梯裏出來，他邁步迎上來，「周姐，多謝。」

「都說了，別周姐周姐的，都給我老了，我小周。」

晏析微微勾了下，卻沒接話。

「人我已經給你送到了，全須全尾的啊。」小護士將林以檸送到晏析手邊，「回頭你得請我……我們科所有人喝茶。」

「行。」晏析點頭，握住林以檸的手臂，「這兩天謝謝周姐照顧檸檸，提前給您拜年。」

小護士了這份謝，眉梢眼角都是笑。

林以檸卻被晏析那句過分親昵的「檸檸」得有些不自在，男人溫熱的氣息落在耳後，在這寒涼的冬夜尤為明顯。

沒忍住，瑟了一下，只覺耳後皮泛起一層戰栗。

晏析側眸看。

林以檸了被他扶著的手臂，「我……自己能走。」

慢吞吞地挪到車門口，正要去拉後排的車門，晏析卻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坐前面來。」

林以檸猶豫了一下，鑽了進去。

除夕的夜晚路上基本沒有什麽人，即便是像京市這樣平時日日堵車的地方。

車子裏過分的安靜，林以檸找不到話題，至于晏析，大約是不想說話。

男人掌著方向盤，薄薄的抿著。車子裏開了空調，他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衫，上有種林以檸悉的清寂。

林以檸用餘去瞥，才發現他臉有些白。男人忽然側眸，的視線被攫住。

「有事？」

林以檸這才聽出他聲音裏的異樣，啞啞的，還有點，黑白分明的眼底布著淡淡的，整個人的神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你……生病了？」

「冒。」

林以檸垂了垂眼，「抱歉。」

見垂著腦袋，晏析勾了下，「抱歉什麽？」

「把冒傳染給你了。」

「抱一下就能傳染？」

林以檸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側的男人。

什麽抱一下？明明是腳扭到了，他才抱得，現在聽著，怎麽覺像是他們抱在一起……

晏析輕笑出聲，很顯然，林以檸這過于驚訝的表取悅了他。

他角勾著淺淺的弧度，眼底氤氳出笑，讓林以檸恍惚覺得，方才那種清介，是自己眼花了。

「蘇市過年有什麽習俗？」晏析往左側的後視鏡瞥了眼，打著方向盤，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

「啊？哦，很多啊，從臘月開始就會準備很多東西。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年味淡了，沒那麽多花樣了。但我喜歡放煙花，仙棒你知道嗎？那種細細長長的，點燃了，亮亮的，能轉圈。然後就是除夕晚上，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

「團圓飯」三個字的尾音落下，車子裏忽然陷一種莫名的沉寂。

林以檸其實有些疑，晏析為什麽是一個人過年。

車子轉另一條街，道路兩旁的店鋪幾乎全部打烊了。夜將沉寂放大，車子裏更是落針可聞。

就在林以檸以為晏析大概不太會想說這些事的時候，側的男人笑了下，「好奇？」

他總是這麽敏銳，能察的心思。沾了笑的聲音將沉郁一帶而過，他又變了那個林以檸悉的晏析，有點散漫，有點頑劣。

林以檸知道晏析和他父親的關系不好，卻沒想到連除夕這樣的日子他都是一個人。

「你為什麽不跟回江城呢？」很巧妙的換了一個角度，沒有去提那讓人不快的名字。

「我回了江城，你怎麽辦？」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連視線都不曾分給，說出的話卻讓人聽著耳熱。林以檸抿抿，有些接不上話。

見不語，晏析勾了勾，「回去幹什麽？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分不清輩分，不出人名，逢人就要問好，見了孩子就要給歲錢，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聽他說著不太著調的話，林以檸沒忍住，笑出聲。

晏析側眸看著，眼底也染上笑。

「那你現在想做什麽？」林以檸偏頭問他。

晏析把著方向盤，懶洋洋地靠進椅背，舒了口氣。

「回家睡覺吧。」

「想吃水餃嗎？」

「嗯？」

「過年吃餃子呀。」林以檸往車外去，沿路大部分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只不遠一家24小時便利店還亮著燈。

「前面那個便利店，你靠邊停一下。」

車子在路邊停下，林以檸低頭去解開安全帶，「你等我一下。」

「我去吧。」晏析熄滅引擎。

「你知道哪種味道的好吃嗎？」

晏析擰鑰匙的手一頓。

林以檸彎起眼。

大爺養尊優，怕是連速凍水餃都沒吃過吧。

「我去吧，我走慢一點，沒關系。」

「一起。」

兩人走進便利店，店員正在追劇，顯然沒想到除夕夜還會有客人顧，再一看，這進來的一一男，外形都過分的出。

晏析扶著林以檸走到冰櫃前，林以檸看了看，發現可供選擇的品種不多，「香菇豬行嗎？」

「菌類過敏。」

「豬三鮮呢？」

「太油了。」

「也是，你冒了，還是吃得清淡一點，那就玉米鮮筍吧。」

晏析皺了皺眉。

「……」林以檸沒再詢問晏析的意見，從冰櫃裏出一袋，利落的關上玻璃蓋，「薺菜蝦仁，不能再挑了。」

孩子難得假裝嚴肅了一回，繃著漂亮的小臉，晏析微微勾，「行。」

林以檸拎著水餃，剛要往收銀臺走，又頓了下，「那個……我去買點兒別的，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有點為難，說得也含蓄。

晏析頓了下，旋即了然，「好。你……小心一點。」

林以檸走到另一側的貨架，便利店裏沒有習慣用的牌子，挑挑選選，拿了兩包衛生間。結賬的時候，林以檸又特意叮囑店員，兩樣東西分開裝。

出便利店出來，晏析正倚在車邊煙。

林以檸覺得，他真的是見過最煙的男生了。不過，上倒是從來沒有很難聞的煙味。

林橋也煙，每次過煙，都會在外面多站一會兒，等上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進屋。

這大約是醫生的通病。

林以檸突然有點好奇，這細細的一支煙，過進肺腑，到底是個什麽覺，真的會讓人上癮嗎？

「還有多餘的嗎？」

冷不丁地問了句。

晏析：「什麽？」

林以檸指了指他指尖的煙。

晏析微微挑眉。

林以檸有些不自然的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我就是……想嘗嘗。」

「怎麽，乖小孩突然叛逆，想學壞了？」

他言語間帶著點調侃，黑眸湛湛，氤氳著笑。

林以檸沒否認，大概就是叛逆期來的比較晚。上一次嘗試了打臺球，這一次，想試試煙，想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會上癮。

「所以呢，有嗎？」

晏析笑看著，了服兜，「沒了。」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以檸的固執勁兒作祟，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裏的煙。晏析沒想到，平素裏看著這麽乖的孩子，居然也會有這麽大膽的念頭，還執拗得過分。

「真想試試？」

「嗯。」林以檸乖乖點頭。

「這個不行，太烈了。」他頓了下，「等著。」

男人碾滅指尖的煙，大步往便利店走去。片刻，晏析折回，指節著盒薄薄的士香煙，黑金的盒，看著很酷炫。

他練地撕開外包裝，從裏面敲出一支，擡眼問林以檸，「自己點？」

林以檸了角，上細細的過濾。像個穿高跟鞋的小孩，有樣學樣，將細細的一煙夾在指尖，烏亮的眸子裏帶著點興。

晏析從兜裏出一個銀的打火機，遞給林以檸。

的金屬手，只在帽上鑲了一顆祖母綠的寶石，林以檸撥開蓋子，拇指指腹輕輕一按，「嗒」的一聲，藍的火苗竄起。

將煙湊近，沾了火星的煙明明滅滅，燙出一點紅。

前.戲做完了，林以檸擡眼，有些無措地看向晏析。

男人低著眼，將的一舉一收眼底。

膽子不是大麽，繼續啊。

他勾著笑，壞心思的不開口。

林以檸抿了抿，將打火機合上，然後含著濾，使勁吸了一口。

「咳咳咳——」

淡白煙霧散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連眼角都被染上了水。再看向晏析的時候，這雙浸著水的眸子便像帶了些許控訴。

晏析輕輕嘆了口氣，過手裏的煙。

「張。」

林以檸微微張開。

的本就偏紅，因為剛剛劇烈的咳嗽過，沾上了一點瀲滟。夜裏，微啓的紅，孩子頂著一張單純漂亮的臉，瞳仁泛著水。

結輕，晏析著細細的濾抵進林以檸的齒間，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指腹微微用力，將濾在的瓣上，看間的被，被地含住一截濾。

「輕輕吸。」

林以檸聽話照做，口腔微微用力的同時，晏析在濾上輕了下，煙草的酸混著水桃的清甜一霎充斥在口腔裏。

煙氣漫向嚨的一瞬，晏析著濾將煙出，林以檸下意識張，帶出一段淡白的煙霧。

「試試就行了，別過肺。」

林以檸下頭的意，還有些貪的看著晏析指尖的那煙。

晏析卻將煙撳滅，「對不好。」

林以檸有點不服氣，「對不好你還？」

晏析擡眼看，這姑娘今天有脾氣了。

上他微瞇的眸子，灼灼茶黑瞳仁，林以檸的氣勢一下子就又弱了，低下眼，口中卻仍固執地堅守自己的底線：「我也沒說錯啊……你總在煙……你自己也知道，煙對不好。」

晏析就這麽垂眼看著。

林以檸今天穿了件米白的過膝外套，絨絨的質地，將小小的一只裹得嚴嚴實實，帽子上還頂了兩只尖尖的小耳朵。

孩子瞳仁烏黑，皮凝白，紅潤的輕抿著。

剛才教煙的時候，他到過這紅潤，的一塌糊塗。

結輕滾，晏析開口，嗓音沉沉，「所以呢，想我戒煙？」

「可以嗎？」林以檸向他，聲線糯，烏黑的眸子滿是認真。

熒白路燈映亮兩人腳下的方寸之地，視線疊在一起。

道路上有車子飛速掠過，足下的這方圈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可以。」晏析低聲線，視線落在林以檸嫣紅的上，「但是，得給獎勵。」

林以檸微怔，在他灼灼的注視裏，耳尖莫名的迅速燒紅。倏地低下眼，下幾乎要埋進彩虹的羊圍巾裏。

男人的視線卻未移開半分，有如實質，直白又繾綣。

四周靜寂無聲，林以檸心尖怦怦，下意識地蜷起手指。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驀地闖了這安靜的方寸之地。

小男孩上穿著發舊的棉，手臂裏提著一籃子鮮花，眸子卻靈。

「帥哥，給你朋友買一只花吧。」

作者有話說：

這孩子，打小就懂事

以及，吸煙有害健康，不要模仿哦~

寶子們，下章v，雙更~然後，九九給接檔文打一個很的廣，兩篇都是本文的系列文。

1、《日日夜夜》（娛樂圈/久別重逢）

恃靚行兇大人vs又A又的救援隊長*（大約是九九寫過最糙的男主了……(*/ω＼*)）

2、《晨昏不休》（年人的故事/後走心）

人間清醒vs斯文敗類

專欄可見，求收藏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