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煤氣灶是最便宜的那種，沒有牌子，媽媽在舊貨市場淘的，每次都需要轉好幾次才能打著火，安久久抿著在黑暗里認認真真地試。

近乎執拗地，看著煤氣灶的打火頭在黑暗里像煙花一樣閃爍。

直到聽到外頭砸門的巨響和非常大聲的一聲安久久。

火花戛然而止。

安久久反應慢了半拍，回頭。

現在的神狀態有些像被按了暫停鍵的視頻，外頭巨大的砸門聲讓又被按下了播放鍵，適應了黑暗的視線急速略過了家里的擺設，直愣愣的看著大門口。

神被拉回現實，終于能在暴雨聲中聽清門口的說話聲。

應該是住在家對門的那個老太太，著城本地方言。

“我看到這丫頭進門的呀。”老太太的聲音中氣十足，“怎麼沒人應呢，要不要報警的啊？”

“我打110。”遲拓的聲音。

安久久一激靈。

跑到門口開門的時候還聽到老太太在嘀咕：“進去的時候還高興的啊，還跟我打招呼了咧，也沒見出來，別真是出了什麼幺蛾子事哦。造孽，攤上這麼一個爹……”

安久久抿，刷地一下打開大門。

大風夾雜著水汽蒸騰而，帶著更加轟隆可怖的雨聲。

門外站著對門的老太太和淋淋的遲拓。

“我在家……”安久久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常，“剛才睡著了。”

“哎呀你這睡眠質量真的是……”老太太拍大，“那麼大的雨吶，你進去半個小時不到就睡死了呀？”

“你手機打不通。”遲拓十分自然地謝過老太太，閃進屋，用老太太聽得見的音量說，“你媽讓我給你帶點蠟燭和吃的，順便看看窗戶有沒有水。”

避嫌地蓋彌彰。

換做平時安久久早就吐槽了。

老太太是老鄰居了，一直都知道他們兩家的關系，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邊嘀咕著丫頭心大啊就這樣睡著了一邊搖頭進了屋。

安久久關上門，遲拓已經在客廳里點了蠟燭——他真的帶了一包蠟燭，包在塑料袋里外頭還包著雨。

只是雨太大了，蠟燭了，燭抖得人影搖晃。

安久久晚飯在食堂里吃得很，回來以后就去廚房忙著給自己下碗面條，上的校服還沒來得及換，此刻還泛著意，頭發也還是的，七八糟地在脖子上，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回家就睡著了的模樣。

遲拓也很狼狽。

他站在燭旁，半明半暗，頭發上全都了，淺藍的校服T恤被洇了深藍，還滴著水。燭太暗，安久久只能約地看到他一邊的手臂很臟，子膝蓋的地方被磨破了一塊。

隔著客廳，他們像是兩只被暴雨澆的流浪狗。

“你怎麼來了？”流浪狗安久久站在蠟燭照不到的角落。

“我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就下大雨了。”流浪狗遲拓怕上的滴水弄到地板，正拿著廚房紙試圖把自己上干凈，“我本來想去學校接你，但是班級群里說今天學校提前放學，所以我直接從醫院打車回家了。”

他也看到了安久久給他發的果凍抖抖抖表包，心想現在心應該好的，以他目前的狀態還是不要去找了。

最近難得有心好的時候，別被他的差心破壞了。

“到家以后看到街道在群里通知說變電箱因為暴雨短路了，我們小區有幾幢樓停電，我看了下有你們家的，就想給你打電話問問況。”

手機沒打通。

他就過來了。

“我手機……”安久久抬手，又放下來，“被我丟鍋里了。”

遲拓：“……”

安久久：“……”

遲拓腦門上的頭發還在滴水，他只好繼續拿廚房紙在上，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久久盯著他看了半天，問：“你帶來多蠟燭？”

“小區門口買的，一盒。”遲拓看盒子包裝，“五十支。”

他隨手買的，跟老板說要那種能用很久的，老板推薦了一堆香薰和一包紅白蠟燭，香薰蠟燭小小一個就要一百多，他就買了最普通的紅蠟燭，五十支17塊9。

停電一晚上都夠用了。

安久久又沉默了一秒鐘，走過去拿了幾支蠟燭和打火機，每個角落都點了一支，又去衛生間點了兩支。

“你別了，進去洗個澡。”說，“我這里好像有你的服……”

遲拓抬頭，一臉疑：“？”

安久久不自在的清嗓子：“給你買了一套……服，本來想等你生日送你的。”

房間里黑漆漆的，又拿了一蠟燭，窸窸窣窣半天找出來一個包裝袋，拿出來遞給遲拓。

一套……帶著個卡通貓貓頭帽子的連短袖睡。

熒綠的。

還是洗過的，上頭有順劑的香味。

遲拓：“……”

安久久：“生日快樂！”

遲拓：“……”

他和同一天生日，都在九月底，他倒是不知道那麼早就把禮買好了。

禮風格他倒不意外，前面十七年送的都是類似的禮，他家的睡都湊夠十二生肖了，怕他不穿，向來是洗好了送給他的。

只是……

“為什麼是熒綠？”為什麼是停電點著蠟燭的時候穿熒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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