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閑來無事，打發時間才……才看的，你可是天子，怎看這不雅的東西。”相思那話本子摞小山，堆在房里都不遮不掩的，尋思好人家誰看這個，也不會有人翻，李文翾師承三師三，學的都是詩書禮易，治國之道。

誰想過他會看這個。

也不知是只看了這本，還是看了其他，看得那些，有一些……委實不堪目了些。

“哦？不雅？如何不雅？”李文翾笑道，“怎就不雅了，有道是飽暖思-，百姓日子過得好了，才會想要尋些樂子，這便是我勤勉治國的目的，你竟這般貶低尋常百姓的娛樂。”

相思從來都說不過他，這會兒竟還拿大道理。

分明是強詞奪理，可竟無力辯駁：“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說說，哪里不雅？男歡不雅？”李文翾又道，“和合，本就是天經地義，正如孤與你，相知相，總歸是要在一的。”

相思捂住自己的耳朵，起往回走，一副放棄爭辯的架勢：“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

大半夜跟他爭論這個，腦殼有問題，他腦殼怕是也有問題。

相思走兩步，看到不遠不遠不近一直綴在后的護衛，心道，自己這臉面，怕是早就沒有了。

扭頭看他，卻是倏忽一頓：“阿兄你回去吧！瞧你眼底都是倦，你也是閑得慌，不好好歇息，過來逗我取樂。”

李文翾笑了笑：“孤若不來，你豈不是要垂淚到天明。又怎知你心里其實如此著于孤，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該來。”

相思哼了聲：“你就沒幾句正經話。”

李文翾斂了神，有些悵然道：“句句肺腑之言，你卻不信。”

相思一愣。

他倏忽又展，抬手了下的腦袋，聲道：“姌姌，好夢。”

“阿兄，再會。”

*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竟是睡得酣甜，一夜無夢。

相思了個懶腰，今日太正好，照進來些許，金燦燦的，晃著浮塵如同金沙。

夜里那一遭，竟像是個夢。

念春進來侍候梳洗，笑道：“三小姐快起吧！一大早宮里頭就來了人，聘禮流水一樣往院子里送，到現在還沒進完。”

相思愣然：“正是叛之時，他怎好這時候鬧。”

念春搖頭：“這奴婢可不知道，大人也正苦惱呢，這禮本不該下到這里來。”附耳在三小姐耳朵上，小聲道，“夫人說，陛下怕是急了。昨夜他來，闔府都知道，陛下不讓聲張，誰也不敢招待，大人還氣著，說陛下孟浪，不知分寸，誰料一大早就下聘，瞧著架勢，怕是早就準備好的。”

聽夏也進了屋，把窗戶全都打開來，煌煌白日，刺目耀眼，相思都覺得不大真實。

相思其實是沒有母家的，按照禮數，合該去外祖父那里，但外祖父避居不見人，若讓梁王府辦，必是那義舅出面，那便宜舅舅同外祖父都沒甚關系，不過是先帝拿來搪塞梁王府的罷了。跟相思更是形同陌生人。

如此全了禮數，倒相思心里不痛快。

相思同堂兄最為親厚，且堂兄如今至一品，倒也顯榮，從祝府出去，也人不敢小瞧了去。

相思想明白之后，又覺得阿兄實則心細如發。

嘆口氣，只是總還覺得不是時候。

七日后就是大婚。

這是禮部最后選定的吉日。

因著早就預備了各項禮服乃至祭祀用品，當日里婚服便送了過來。

太監宮們站了兩三排，手里捧著各式各樣的首飾給過目。

相思抬手，只覺得恍若夢中。

這也……

太快了些。

徐衍覺得，戲文里頭，這時候都需要有個旁白來解說的，自己該是那個念白的人。

“陛下說，三小姐覺得他輕浮，他無論如何也要早早下聘，以顯他昭昭若明月之心。”

相思嘀咕道：“他也不怕朝中彈奏他。”

大周尚華不尚簡，歷代皇帝大婚都是極盡奢靡，便是砍半也是一項不小的開支，平時就算了，如今姚津的事尚未有個定數。他這樣，豈不是惹人非議。

“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徐衍虔誠道。

相思撇：“總是他最有道理。”

徐衍眼觀鼻鼻觀心，心道，這普天之下，也就三小姐毫不遮掩地罵陛下了。

也就三小姐罵陛下，陛下毫無芥了。

喔，若是三小姐罵陛下，陛下可能還要心愉悅些。

屬實是人費解。

不過，陛下總有陛下的道理。

“怎忽然就定了日子？”

李文翾雖沒明說，可那意思是，要等姑母及奐的親眷過來，再舉行大婚儀式的。

禮部那邊遲遲定不下日子，恐也是希陛下再行斟酌一二，朝中還未安定，皇帝大婚是件要事不假，可若定下祝家，朝中怕是又要生。

自古后宮前朝不可分割，新帝我行我素慣了，不任何人鉗制，可水至清則無魚，過剛則易折，禮部只負責聽令，可也逾矩奏請，是否先擬幾位貴妃，再行封后。

徐衍道：“禮部自是磨蹭的，陛下昨晚連夜了人去，差點把刀架他們脖子上，這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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