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兩個字讓鐘憶頭一,艱難咽下口中的糕,“嗯”了一聲。
過去相的畫面鋪天蓋地涌上來,防不勝防。
曾經不止一次對他說過,以后我帶你回小鎮吃糕。
“要嘗嘗嗎?”轉開話題。
只是還不等周時亦回應,餐桌另一邊的江靜淵喊兒:“糕給我留一塊。”離得遠,他顯然沒聽見兒婿剛才在說什麼。
致的餐盤里只剩下最后一塊。
周時亦把糕讓給岳父,他對鐘憶說:“以后有機會再嘗。”
其實后廚應該還有,四塊只是擺盤好看,廚師做的時候肯定不止做了四塊。
但誰也沒提讓領班再給他們加一份。
一塊普普通通的糕點而已,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和爸爸時常惦念是因為有回憶在里頭,于周時亦而言,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況且他對甜品和糕點向來無。
之后兩人之間再次回到默不作聲的狀態。
坐對面的季繁星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對疏離的新婚夫婦,一頓飯下來沒說幾句,剛認識的陌生人話都比他們多。
“繁星,最近在忙什麼?”桌上有人打斷的觀察。
季繁星手托腮嘆氣:“這幾天被我爸勒令在家反思,啥都沒忙。”
“下周我去澳洲考察,要不要跟著去玩?”
“不去。月底坤辰汽車宣代言人,我要去給路程捧場。”
“路程?那個流量明星?”
季繁星抿著酒含混應聲。
“坤辰簽了路程?”
“對。周時亦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簽了他。”季繁星笑著夸道,“有眼。”
“怎麼,你喜歡路程?要去現場追?”
“我就是單純喜歡他,不是要和他談。”
“你聽聽你說的話,不自相矛盾麼?”
“算了,你這種沒追求沒偶像的人,跟你說你也不懂。”
話題還在繼續,鐘憶轉臉看向側的男人。
周時亦剛好從服務生手里接過巾,慢條斯理裹住紅酒瓶,先給旁邊的人斟滿,然后越過,問另一邊的閔廷:“添點?”
閔廷遞過酒杯:“半杯。喝多了回家滿都是酒氣。”
周時亦不勸酒,添了小半杯。
他覺察到鐘憶的目,直到他給自己添過酒歸還酒瓶,等服務生離開才回看:“想問什麼?”
鐘憶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在你上任之前坤辰就敲定了代言人?”
周時亦抿了口紅酒:“不是。合同我簽的。”
鐘憶凝視他的側臉,許久后才出聲:“你以前不是……最介意他?”
他說心里這些年只有路程一個,沒在意過他。
那是他們第一次激烈爭吵,吵完兩人沉默了很久很久,后來他們努力地去翻篇,想繼續在一起。
之后的半年,和他都假裝若無其事,他不再提路程,不再提任何與過去有關的事,可終究有了特別深的芥,直到兩人小心翼翼到都覺得累了,帶著憾與不甘就這麼分了手。
誰都沒有再回頭。
那句話的話音落下,周時亦的高腳杯剛好停在邊,他沒有抿酒,轉頭直視:“以前是介意。”有半秒的停頓,“都過去了。”
后面補充的那句,鐘憶不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聽。
男人不再說話,也默默拿起水杯喝水。
關于路程的話題仍在繼續,季繁星說到他就滔滔不絕,怎麼也說不完。
“路程和虞老師是同鄉?”
“對啊。”季繁星笑說,“小鎮人杰地靈。”
“難怪三叔當年選在那邊養娃。”話題就這麼轉向鐘憶,“你在小鎮長大,應該也認識路程吧?”
鐘憶淡淡一笑,平靜答道:“認得。”
在座有人聯想到坤辰請路程代言,誤以為和季繁星一樣都是路程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周時亦怎麼找路程代言,合著是投你所好。”
鐘憶:“……”
周時亦:“……”
江靜淵忙替兒婿解圍,將話截斷:“他們倆五月份的婚禮還得麻煩你們幫忙。”他敬了所有人一杯。
“三叔您這就見外了。”
一直到十點半,飯局才結束。
鐘憶挽著爸爸走在最后,從包廂出來,明月高高懸在樹梢,四合院里的蟲鳴清晰耳。
環顧別致的院落,來的時候是與周時亦一起,不知當時在想什麼,竟然沒注意到院子里的小橋流水,以及荷塘邊盛開的海棠。
“在看什麼?”江靜淵輕兒的發頂,問道。
鐘憶:“在看景。我以為這樣的院子只有南方有。”
“北城好玩好看的地方多著呢。你又不愿出門。”
“我是沒時間出門。”
江靜淵不與兒爭辯:“以后有時間了讓周時亦帶你多出來走走。”
說話間,父倆出了四合院。
門外,兩輛車依次等在那,周時亦站在后車車門旁接電話,見他們出來,他結束通話。
“我送你?”周時亦征求的意見。
鐘憶:“不用,我坐我爸的車。”
揮揮手,徑直走去前車。
江靜淵沒急著上車,與婿又聊了幾句。
車門關著,鐘憶聽不見車外的聲音,爸爸上車后也沒有多問他們聊了什麼。
江靜淵今晚高興多喝了兩杯,上的酒氣比平常應酬時更重,他開了車窗通風。
鐘憶擰開蘇打水遞過去:“爸爸,以后喝點。”
江靜淵習慣了順著兒:“好。”
鐘憶撐著額頭注視爸爸:“真是因為高興才喝那麼多?”
江靜淵笑著:“不然呢?”
鐘憶不再追問。
但愿如此。
江靜淵喝完半瓶水才突然反應過來,兒剛才那麼問是意有所指。
席間,季繁星他們起哄讓他講初的故事,兒以為他想到過往心不好,借酒消愁。
“到了我這個年紀,”江靜淵放下蘇打水瓶,“只心你爺爺的健康和你的幸福。過去那麼多年的事,不提都想不起來。”
這是爸爸第一次在面前提及過往。
鐘憶心復雜,但盡量掩飾:“你和初當年很轟烈?”
江靜淵頷首。
為了初他不惜和家里鬧翻。
他以為兩人能有以后,甚至想過生幾個孩子。
可后來,一切是人非。
“爸爸,你后悔過嗎?”
江靜淵聽得懂兒在說什麼,他了兒的腦袋:“爸爸從來沒后悔過生下你。真要后悔,怎麼會只有你一個孩子。”頓了頓,“但你媽媽不信。”
“那您就多哄哄媽媽。”
江靜淵苦笑,答應兒:“好。”
這些年他不是沒哄,始終沒哄好。
……
到家洗過澡,鐘憶從包里拿出戒指,端詳了許久,拿起手機給周時亦發消息:【你的婚戒,需要我買嗎?】
周時亦回復:【不需要。我這有現的。】
家傳的戒指?
鐘憶這麼想。
明天要去小鎮看虞老師,偏偏那里又是路程的老家。
考慮后,還是決定提前說一聲,免得他多想。
鐘憶:【我明天去江城看虞老師,他在老家。】
隨后,手機振,周時亦直接打來電話,開口便問道:“是讓我送你去機場?”
“不是。”鐘憶言明,“我要在那住幾天,和你說一聲。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沒回去過。”也不知為何要解釋這麼一句。
三年了,沒有再回小鎮,總是以工作忙為借口來搪塞虞老師。
默了默。
“小鎮是我長大的地方,對我來說不一樣。虞老師不僅僅是我的啟蒙老師,他比我家人還親,總不能因為路程我就不回去。如果真想懷念,不是非要回到某個地方才能懷念……”
周時亦靜靜聽著,電話里突然沒了聲,他問:“怎麼不往下說了?”
“不說了,說下去又要吵架。”鐘憶攥著手機,“不想和你再吵了,也不想再分開。”
周時亦聲音平緩:“早點睡。明天我把送你到江城。”
江城到小鎮不遠,那段路他就不送了,讓司機送回去。
第十二章
他提出送去江城,鐘憶沒有拒絕。
他不愿去小鎮,更理解。
至于路程,誰都沒有再提。
提了只會讓隔閡更深,曾經過于銘心的一段,對于之后的另一段就是一把利劍。
“明天想什麼時候飛江城?”電話里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鐘憶:“中午吧。不用早起。”
周時亦:“明早去接你。”
沒有別的要說,通話結束。
已經十一點,但還有滿郵箱的郵件等著理,在這個節骨眼接手坤辰汽車并不是很明智,堂哥周肅晉倒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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