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與高跟鞋一同踩過的地面,雨珠砸落,濺起細葉般的形狀。
進門收了傘,酒樓經理恭敬地引二人上樓。
雙方家長比他們倆來得都早,陳素發信息告訴過葉青瀾。此刻四位長輩都在包廂里坐著,而和周別鶴要一起進去。
葉青瀾不自覺碾了下指腹,張時習慣做這個作。
或許是表現得太明顯,周別鶴偏頭問了一句:“張嗎?”
“嗯?”葉青瀾迎上他的目,選擇誠實相告,“有點。”
“向老師在陵大新傳學院任教,你大學時見過嗎?”
葉青瀾淺淺呼出一口氣:“見過,我上過向老師的一堂選修課。”
周別鶴淡笑:“也記得你。”
葉青瀾步伐停頓了一秒,好奇道:“向老師怎麼會記得我,我好像沒有跟請教過問題。”
“代的那門選修課不太重要,學生大部分都是來混學分的。這麼多年就寥寥幾個認真聽課,認真寫論文的。你寫了一手好字,印象深刻。”
任何人被夸都會赧然:“向老師謬贊了。”
言談間,來到了包廂門口。
葉青瀾緩解了許多,側頭看著周別鶴,問出斟酌幾晌的問題:“周總平時也稱呼向老師嗎?”
周別鶴了然的躊躇:“差不多。你向老師或者伯母都可以,不計較這些的。”
經理躬推開包廂,進門擺了一盞宮燈百合,兩家父母相對而坐,將中間相鄰的兩個位置空了出來。
向云卿氣質大方,旁的中年男子與周別鶴眉眼相似,發間夾雜著些許白發,沉穩醇厚。
葉青瀾險些口而出“周董事長”。
幸而及時制止住自己,禮貌謙和地打招呼:“伯父,伯母。”
向云卿給了一個擁抱:“我看外面下雨了,路上過來還順利嗎?”
“順利的。”
周淮山則和善地點了個頭,算做致意。
另一邊,周別鶴也在與葉家父母寒暄。
葉青瀾無需回頭,只消聽語氣就聽得出陳素士的熱滿意。
這個媽媽控得十分徹底,看人先看臉,之前給介紹聶風,便說聶家兒子風度翩翩。
當初一眾追求者中,葉凌峰也是靠著長相勝出的。
打完招呼,葉青瀾和周別鶴落座,服務生捧上菜單,點菜的間隙,葉青瀾的胳膊被陳素拉了拉。
轉過去:“怎麼了媽媽?”
這一聲話音未落,服務生正準備送上的熱茶突然被作帶倒,“咣當”一聲悶響,陳素半起捂驚呼:“小心!”
葉青瀾倏然回頭。
周別鶴擋住了那杯熱茶,西服袖口浸一片。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闖禍的服務生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慌張地屈膝蹲下,一邊周別鶴服上的水,一邊連聲道歉。
周別鶴拂開的手,示意起,同時抬眸看向葉青瀾:“沒燙著吧?”
葉青瀾下意識搖頭,目落在他的西服袖口上:“你……”
“我沒事。”他稍稍一撣,起時仍然從容,向旁的二人致意,“叔叔阿姨,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陳素面擔憂:“快去快去,看看有沒有燙到,找人理一下。”
向云卿也讓他快去。
周別鶴走后,酒樓的經理帶人進來收拾殘茶并不斷致歉。葉青瀾坐了兩分鐘,不大坐得住,離開包廂去找周別鶴。
洗手間外,服務生抱著一件西服在旁等候。
認出那是周別鶴的:“給我吧。”
老式酒樓的設計很傳統,著古樸典雅的氣息。深黃的燈下,葉青瀾垂眼,西服的面料良,袖口那一塊混著淺淺的茶香。
要不是周別鶴反應得快,當時遭殃的就該是了。
葉青瀾出了一會兒神。
片刻后,周別鶴出來,看到有些意外。
“周總。”葉青瀾的目掃過他的胳膊,襯衫袖口挽了上去,出一截青筋遒勁的手臂,皮被燙得有些紅。
臨到邊的那一句“你沒事吧”生生咽了回去,面愧。
周別鶴從手里接過西服,看到的表笑了一下:“一點小事而已,別放心上。”
葉青瀾默然兩秒:“謝謝。”
從昨天到今天,好像一直在對他說謝謝。
畢竟不,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周別鶴沒說什麼,回到包廂,長輩們聊得很和諧,看到他們一起進來,陳素更是笑意盈盈。
如此登對養眼的兩個人,就是想給兒找的丈夫。
至于聶風,早被陳士拋到九霄云外。
人是最怕比較的,在看到周別鶴前,陳素覺得聶風英俊瀟灑,看到周別鶴后,不免覺得聶風輕浮淺薄。
-
晚餐氣氛很融洽,結束時,婚事基本已經定了下來。
外面的雨停了。
葉青瀾和周別鶴一起送長輩們上車,離開前,葉凌峰住兒:“青瀾。”
葉青瀾停步,見葉凌峰從車上下來,關了車門,走到一旁,似乎有話要對說。
葉凌峰年近六十,因為保養得當,外貌仍然儒雅英俊。葉青瀾的長相便是傳了父母雙方的好基因。
看著兒表淡漠地走到自己面前,葉凌峰嘆了一口氣:“青瀾,周別鶴是你爺爺看中的人,你真的愿意嗎?”
葉青瀾淡淡道:“我不愿意,請葉董來吃這頓飯是干什麼,浪費您的時間過家家嗎?”
聽到這聲“葉董”,葉凌峰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
“您還有別的事要說嗎?”葉青瀾回頭看到陳素降下了車窗,向父二人的方向,扯了下角,“沒事我先走了,媽媽還等著您呢。”
葉凌峰言又止,最終,只化為一聲長嘆。
-
事定下后,流程走得很快。
遞協議,婚前公證,一切有律師經手。葉青瀾需要做的就是挑一個喜歡的日子領證。
陳素找大師算了幾個黃道吉日,最早的是
四月二十五,葉青瀾便定了那天。
周別鶴無異議。
事實上,訂婚后二人的流也沒有變多,甚至還沒有陳素和向云卿多。
但周別鶴并不是一個難相的人,每次流他的態度都很溫和,大概世原則便是如此。
四月二十五日,天氣晴朗。
葉青瀾驅車到民政局,下車見紅的門頭,來得早了,兩分鐘后,周別鶴抵達。
四月下旬,春荼蘼,亮燦燦的沐在葉青瀾上,仰著頭,皮白皙到通,長發在空氣中飛舞。
周別鶴在后站了片刻,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葉青瀾遲鈍地回頭,高大英俊的男人眼皮微微凝落,注視著。
“周總。”
“我來晚了。”
“不晚。”葉青瀾抬腕看了下時間,“還沒到預約的時間,我們先去拍照。”
周別鶴微微點頭。
他們穿的是同一個品牌的襯,和的白與紅底相輝映,民政局的攝影師眼底的驚艷藏不住,在把照片遞給他們時,殷勤道了句百年好合。
周別鶴接過照片,微微一笑:“謝謝。”
接下來是填表登記,鋼印上照片,紅證件推到面前時,葉青瀾依然有些恍惚。
結婚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從此刻開始,和周別鶴就是彼此的伴了。
二人拿著結婚證離開民政局,正午的刺眼,就在葉青瀾考慮要不要請周別鶴吃飯時,候在一旁的司機上前,提醒周別鶴該去機場了。
葉青瀾反而松了一口氣,一時無法很好地適應份的轉變。
“青瀾。”周別鶴說,“綠溪的那套房子你看過,你可以先搬,過幾天我的東西會送過去。”
葉青瀾點頭:“你出差嗎?”
“嗯。”
“那,再見。”
周別鶴頷首。
兩輛車在民政局門口一前一后開走。
紅結婚證擱在膝上,周別鶴從中央后視鏡看到葉青瀾那輛白CLE緩緩駛出車位,車開得不快,但是很穩,起步時車毫不晃。
隨著司機車速的增加,白小圓點逐漸消失在后視鏡。
周別鶴的視線移到紅封皮本上,慢條斯理地挲了下上面的不規則凸起。
他要去紐約一趟,行程是上個月就定下來的,幸而葉家將婚期選在了這之前。
說是黃道吉日,某種意義上,也算上天眷顧。
周別鶴往后靠,淡淡闔上了眼。
車子在四十分鐘后抵達機場,書程奉先到,等在專用候機室。除了行李箱和公文包外,他手上還捧了一方孔雀絨圓盒。
“這是夫人上午派人送過來的,囑咐一定要到您手里。”程奉彎腰折,將盒子放到周別鶴面前的大理石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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