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說他缺錢,連一千一都拿不出。想了想,下午真不該讓他請客,那個蛋糕……那個他送給的蛋糕,還沒來得及嘗一口。
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一百萬,是深思慮過的。十萬拿不出手,幾十萬有零有整的像是細算過,八十八萬很合香港人的子,可是對于他來說太俗,那麼就一百萬好了。
再多恐怕他會嚇到,不敢收。
連商明寶都能出得起的錢,商邵有什麼舍不得的。他俯下,兩手撐在椅的扶手兩側,雙眸認真注視著:“babe,你要記得,永遠不要用金錢去報答道義,不要把道德義拉到價錢的緯度里。”
頓了頓,他說:“我會給他一個承諾,以后他有什麼困難,都能來找我。我和商家在所不辭。”
商明寶懵懂地眨一眨眼,“我不懂,哪有這麼麻煩,別人需要什麼我就報答什麼,不是很皆大歡喜嗎?”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商邵沉默了一會,由去了。
也許不看重這段相識,是他剛剛判斷失誤,其實只想一筆勾銷。
這麼想的時候,明寶的選擇便顯得很順理章了,雖然有些冷漠,但想要快速斬斷一樁牽扯不清的誼時,無疑是最高效的。
商明寶一直觀察著他的臉,見他臉稍霽,欣喜一聲:“你答應了嗎?”
商邵點頭,示意護工可以走了。
虛掩著的門被拉開,坐在對面銀長椅上的向斐然也在這時抬起了眼。
商明寶坐在椅上,一條月白的羊絨薄毯熨帖地蓋在的上,護工跟在側,是康叔親自在給推椅。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一米六好幾的高,但給向斐然的印象總是小小一只。想了想,也許是因為穿過他的沖鋒,服空的,襯得小。
又或許是太瘦,纖細的某種花,獨秀的一枝。
向斐然站起,醫護與推著點滴架的病人自他們之間穿過,切開了本該眼神匯的那一秒。
到了跟前,向斐然兩手兜,很自然地問:“走了?”
商明寶做了番準備才抬起頭看他,微笑地說:“嗯,走了。”
向斐然很平靜,跟對視著,半蹲下,肩寬平直,一手搭在膝蓋上,如他們在標本室第一次正式認識的那一刻。
他角微微勾了笑,看上去比平時的冷面溫些:“照顧好自己,別喝咖啡了。”
停頓短暫數秒,他是用那副漫不經心中略帶認真的模樣說:
“再見,商明寶。”
商明寶臉上始終維持著微笑,鄭重地點一點頭:“拜拜,斐然哥哥。”
總共沒說過幾句話的人,在彼此道過別后,將一場緣份善始善終。
商邵示意康叔先帶babe上車,等他們進電梯后,他遞出一只煙:“向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向斐然接過了他的煙,跟著他的腳步走到綠戶外雨棚下的吸煙區。
但兩人誰都沒煙,只是相對站著說話。
“向先生,今天舍妹給你添了很大麻煩,”商邵說著開場白:“明寶是我最小的妹妹,從小太生慣養,你的幫助對我們全家都很重要。”
向斐然安靜聽著,沒有附和,等著他的下文。
商邵不再鋪墊:“我父母原本打算送在這里過十五天,但顯然目前來看,我們既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明寶。我父母正在回來的飛機上,在此之前,明寶讓我先替向你表達謝意。
向斐然絕想不到他下一句會跟著的話,因此只是散漫地笑了一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商邵說出最終的下文:“稍后我的下屬會你送一張支票,金額是一百萬。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分筆換外匯。”
白的煙管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月牙印。
向斐然臉未改,只是蹙起眉,緒不明地失笑了一聲:“一百萬?”
他不是很確定,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亦或者是會錯了意。
“是,這是babe的心意,很謝你。”
商邵強調,用了兩個詞,救命之恩,和“一下午的忙碌”。
忙碌。還是想說忙前忙后?
向斐然臉上笑意擴大,乃至真正笑了起來。他指尖掐著那支未點燃的煙,一邊笑,一邊搖了搖頭。
“商先生。”
他沒有按他剛剛的自我介紹他Leo,視線很平靜地對視到他眼底。
“令妹的命或許很值錢,但我做的這些不值一提,所以,不必了。”
他說得很云淡風輕,臉上的微笑也十分從容。
他的拒絕本沒有出乎商邵的預料。
很有人能立即接一百萬的酬謝,因為它過于奇怪,超出了常理范圍之外。聽他說完,商邵也不再勸說,而是取出名片夾——這是他剛剛特意問康叔要過來的——從中取出一張,遞給向斐然:“如果你改變了主意,聯系我,隨時隨地。”
向斐然接過,兩指夾著豎起示意了一下,波瀾不驚的臉上勾微諷:“Sure。”
等人走后,他走到垃圾桶前,面無表地丟了進去,連同剛剛那支他遞過來的高貴的未曾點燃的煙。
掛有兩地牌照的賓利SUV駛過長而蜿蜒的港珠澳大橋,暮已沉,兩側海面黑黢黢的一無際,海點燈漂浮,零星數點,像黑幕布上很寂寞的兩粒圖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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