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冷了面，不再虛與委蛇，“我提的要求，何時辦妥？”

“今夜。”

“今夜？”

“娘娘覺得早？”

黎昭笑了，深深進曹柒的眼底，不止不覺得早，反而覺得這段時日太過漫長煎熬，“嫉妒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個人剔除出視野，眼不見，心不煩，曹公公躬行得不錯。”

**

須臾，刻的浮箭指向寅時，靜悄悄的凌霄宮中，男人緩緩起，面無表地攏好衫。

俞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太后在旁做著說客，靠著母子緣，有恃無恐。

“是為娘心急，想抱皇孫，又想堵住那群老臣的，才出此下策。既生米煮飯，陛下不如收了嫣兒為......妃，日后等嫣兒有了喜脈，再議封后的事不遲。”

中宮皇后，是要皇帝娶進宮的，斷不能以荒唐的方式草草行房，俞太后知道不合規矩，退而求其次，想為侄討個妃的位分。

“你們青梅竹馬，締結良緣再合適不過。”

俞嫣趁熱打鐵，跪伏著上前，“嫣兒愿陪在表兄邊，長長久久。”

蕭承避開來的手，看向自己兩鬢斑白的母后。

婦人抑多年的愁怨染白鬢角，該好好才是，實不該作妖。

“母后忘了，兒臣與黎昭才是青梅竹馬。”

“為娘只記得是黎淙的孫。”

蕭承不置可否，起越過跪地不起的俞嫣，沒有質問或怪罪，卻在出門檻的一剎，驀地出前侍衛的佩刀，擲向俞嫣。

長刀斜在地，嗡嗡作響，閃爍冷芒。

俞嫣錯愕抬頭，從不解到震驚。

陛下是要自盡？

俞太后大驚，才邁開步子要替侄求，卻聽年輕的帝王淡淡道：“是替母后罰，還有，沒有下次。”

說罷，圣駕離去，留下崩潰的姑侄。

太后后知后覺，蕭承被黎淙掌控多年，怎會再容忍其余人來指手畫腳！

錯了，大錯特錯。

蕭承回到寢殿，沐浴更，換上玄黑金的龍袍，站在窗前排解著余熱，晨早，他照常上朝聽政，沒有異樣，直到夜里回寢，才并攏兩指扯了扯整齊的襟，站在落地銅鏡前，看向小腹上被人用指甲劃出的一道痕。

“傳黎昭來。”

珠簾外的曹順先是一愣，隨即派人去傳喚，可待小太監急匆匆折返回來時，不止帝王，連一眾宮人的臉都變了。

冷宮陋室空無一人，黎昭和侍婢迎香不知所蹤。

子夜，大批軍手持火把涌宮里宮外各個角落，直至清晨，未尋到黎昭的藏之，本以為帝王會震怒、會問責，卻只見那襲青衫站在冷宮陋室前，靜默著，不發一令。

無人揣測得出帝王在想什麼。

曹柒站在人群前排，低垂眉目，一只手輕輕搭在另一側臂彎，回想著送黎昭出宮的景。

子穿素裝，抱著一壇骨灰于風雪中回眸，笑著道了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大風卷飛雪，掛在子卷翹的睫上。

可曹柒再也不想見到那子，當場派出殺手，卻遭遇十名刀客的伏擊。

想來，那是黎淙留給孫最后的底牌。

眼睜睜看著黎昭融風雪中，消失了影。

不甘心嗎？

并沒有。

日后，黎昭過得再好，能好到哪兒去？姓埋名，逃竄度日，見不得。

青山頂，黎昭就趴在山腳下，看著一步步登頂，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好了。

這輩子為不了陛下的枕邊人，做左膀右臂也不錯，只要能留在他的邊。

思及此，曹柒著黎昭消失的方向，并不相信黎昭會真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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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一輛奔馳的馬車上，黎昭抱著祖父的骨灰，著漸漸小的城門，眼里有塵埃落定的平靜。

臨出宮前，在陋室里留下線索，只要蕭承踏一步，心細如發的男子就會發現端倪。

說來諷刺，同床都能異夢的他們，卻擁有只有彼此能夠看懂的符號暗示。

那道線索，是關于曹柒的，確切地說，是關于賀云裳冒名頂替、鳩占鵲巢的證據，是祖父派人調查出來的。

蕭承是個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賀云裳難以收場。

黎昭放下厚厚的車簾子，抱著祖父的骨灰靠在車壁上，如同祖父陪在的邊。

要與過去的二十四年話別了。

經年不復見。

第04章

日出日落，起落，年難留，時易損，轉眼三年過去。

在黎昭姓埋名的三年里，見證了大赟皇朝的一步步昌盛，對南邊的大箋形碾之勢。

這是黎淙想要看到的結局，由蕭承完了。

金烏西墜，漫天彩霞，黎昭一白站在田園的菜地里，偶然轉眸，見一片樹林里，駛過晃晃悠悠的一輛馬車。

聽說是一位大員告老還鄉途經此地。

黎昭派人稍一打聽，得知是祖父生前的故友，也是祖父在朝中唯一的知己，工部尚書宓然。

當年就是這位老者，冒險給送去消息，揭了祖父養子黎凌宕屠殺黎氏滿門的真相。

黎昭想，該與老者個面。

山水迢迢，相逢的機會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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