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恩語指尖微,輕輕拂過他西裝下擺的面料。
翕著,卻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跟他說重逢后的第一句話。
最終,還是賀予洲打破了這刻的僵局。
他視線定定地盯著,故作不經心的語氣從嗓間泄出,問出那句——
“是不是沒有按時吃飯。”
哪怕是被甩了,再次見到,看到沒把自己照顧好,還是會心疼。
做不到對視而不見,也對說不出狠心的話。
甚至連語氣都冷漠、強不起來。
突如其來的關心,尹恩語心臟猛地了一下,像是泡在水中的棉花,又酸又脹。
眼睫輕,找回自己的聲音,“有的。”
眼前的人,好像一直沒有變。
五線條分明,眼尾微挑,眉眼間流出幾分玩世不恭,只不過,廓比以前更加深邃了。
跟別人板板正正的西裝不同,他襯衫松松垮垮地束在,顯得隨松弛。
領口空空,沒被領帶所束縛。
在回國之前,不是沒有預想過,他們重逢后的場景。
想,他可能會對冷眼相待,裝作不認識。他們都一樣,驕傲、自尊心強。
還記得,當年跟他說分手的那一幕。
他不解與憤怒中,還夾雜著自責。
覺得是他這個男朋友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才導致要跟他分手。
最后,看分手的態度堅決強,他咬牙關,決絕地撂下狠話:尹恩語,我們以后再次見面,就是兩不相識的路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
直到賀予洲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尹恩語才收回神。
他聲音略微低沉,“眼睛能觀察到的東西,你就別想著騙我了。”
尹恩語無法反駁。
是啊,怎麼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賀予洲站眼前,繼續問,“過得開心嗎?”
跟他分手后,是不是比和他在一起時更開心了?
尹恩語雙目微垂,抑著心底的緒,“還行,你呢?”
賀予洲幽深的眼眸盯著,“不怎麼樣。”
尹恩語微微一怔,是過得不好嗎?
但沒有問出口。
因為注意到了他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戒圈堅冷,白金的材質在燈下泛著冷冽的澤。
刺痛了尹恩語的雙眼。
看來萬棠猜得沒錯,他確實是有朋友了。
他不是一個喜歡在手上戴配飾的人,唯一戴過的飾品,也就只有手表了。
當時他買的還是款。
想到這,尹恩語目緩緩上移,投向他強健的手腕上。
隨即,眼中劃過一驚訝,令沒想到的是,還是那只眼的黑銀手表。
賀予洲察覺到的目,云淡風輕地解釋,“分手歸分手,但花真金白銀買的東西,總不能扔掉。”
這句話從揮金如土的賀大公子口中說出來,顯得頗為突兀。
他低頭掃一眼空的皓腕,含沙影道,“不像你視錢如土,連人帶一起丟棄。”
尹恩語張了張,想反駁,但還是控制住了。
那只手表,其實沒有丟。
只是覺得跟今晚的禮服不搭,在上臺演出前,把它摘下來放在包里了。
其他時候,都是戴在手上的。
不過此刻,也慶幸自己把手表取下來了,沒讓他看到,免去了一些誤會。
“你是來看演出的?”尹恩語生地岔開話題。
賀予洲嗯了聲,地補充一句,“但你別誤會,不是來看你的演出。”
尹恩語口而出,“可是這里,今晚就只有我的演出。”
其實也沒覺得他是特意過來看演出的。
賀予洲臉上閃過一不易察覺的裂痕,不過轉瞬即逝,很快恢復到從容自若的模樣。
“我下午來的。”他平靜道。
尹恩語哦一聲,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沒其他的事,我就先進去了。”
賀予洲喊住,“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以前無話不談,生活中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都恨不得跟對方分。
而如今,寥寥數語都顯得那麼勉強。
尹恩語手指輕絞,抿了抿的瓣。
猶豫了兩秒,才啟:“希你能幸福。”
不管他有沒有朋友,都希他能幸福。
賀予洲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就這?”
他就不該指能從里聽到他想聽的話。
尹恩語對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想對他說的話。
只是,他看起來好像不太滿意。
賀予洲哂笑,直接地給出回應,“幸福不了。”
頓了下,雙眸凝著,幽暗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影子,“但你要快樂,別讓自己太累了,注意,按時吃飯。”
兩年前分手的那天,他被憤怒沖昏了理智,忘記叮囑了。
他能到,好像并沒有很開心。
這不是他當年答應跟分手,所想要看到的結果。
向來不會照顧自己、心細膩,自然需要被人用心呵護寵。
可惜那個人,不再是他了。
尹恩語間一哽,鼻腔酸。
極力克制住緒,聲音帶著微微的抖。“好。”
最后那句你也是,說不出來了,怕被賀予洲察覺到不對勁的緒。
“進去吧。”賀予洲道。
“嗯。”尹恩語不敢再在他面前待下去,快速轉,抬手去擰旁邊休息室的門把手。
門打開,后的男人又忽地開口——
“寶……”
說順的稱呼差點口而出,賀予洲及時收住,凝視著纖薄的后背,改口道:
“演出很彩。”
不只是今晚。
依然是那個彩奪目的大鋼琴家,臺下的他,一如既往地會為到無比驕傲。
尹恩語此刻被酸楚的緒淹沒,沒有聯想到他剛才的那句:不是來看你演出的。
走進休息室,關上門的那一刻,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離,虛弱地靠在門后,淚水不控地從眼眶中落。
門外的賀予洲并未立馬離開,靜靜地站立在門前,似是能隔著厚重的門板知到的存在。
他順勢倚在門前,隔著冰冷的一扇門,跟后背相抵,垂首遮住眼底黯淡的目。
仿佛這樣,能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更近一點,能讓他到的呼吸與心跳。
賀予洲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那個一直于置頂位置的聯系人,在聊天框中輸——
【不要哭。】
分手后就一直沒有聯系過,也不知道把他刪了沒有。
遲疑了兩秒,賀予洲按下發送鍵,盯著手機屏幕。
信息發送功,屏幕上沒有出現那個令他心悸的紅嘆號。
賀予洲微微松了口氣,還算沒有做太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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