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硯的到來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儲瑾禮和賀氏都一臉懵地仰頭看著那發的英姿，一時沒認出這是那個孱弱聽話好拿的庶子。

儲硯一淺藍錦緞云紋袍，跟腰間的云山繡荷包正相配，貴氣中了一清冷。

明明是英年郎，意氣發，但調兵遣將卻老道練，似是多年浴廝殺歸來的將領。

他沉著利落地發號施令：“封住鋪子前后三個出口，其余人下馬，跟我進去搜！”

一聲令下，大家井然有序地迅速行起來，替換掉了儲瑾禮的兵，死死把守住每個重要出口。

儲硯率下馬，帶了四人沖進了鋪子里，一盞茶的功夫，四人抬著兩個箱子出來，放在了押運的馬車上。

儲硯單手提著一個被捆綁住手腳，上塞了布的男人，一起丟上馬車。

他拍了拍手，低頭拂了拂袍，低聲不滿地小聲嘀咕著：“把嫂嫂送我的服都弄臟了。”

站在屋檐下全程被忽略了的儲瑾禮適才緩過神來，問一旁的賀氏：“他剛剛說什麼？”

賀氏哪里在意儲硯嘀咕了什麼，看著那兩箱賬本和被拘上車的掌柜的，心慌得差點沒暈過去。

儲硯翻上馬，手一揮，所有人都撤了回來上了馬，準備去下一家鋪子。

儲瑾禮大喝一聲：“阿硯！你做什麼？你哪來的兵？”

儲硯順著聲音方向看過去，似是才看見儲瑾禮一般，說道：“哥哥，原來你在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撤兵了呢。”

儲瑾禮沒理會他的暗諷，走到街當中又問了一遍：“你哪來的兵？”

儲硯：“相國府府兵。”

相國府的府兵？那就是商云婼讓儲硯去調來的？既用了自己的弟兄，為何又讓儲硯去相國府調兵？

不信任他嗎？

怒火已經竄到了頭頂，他也顧不得思考儲硯為何會這般練的調兵遣將，氣急敗壞地收了兵，快馬趕回了侯府。

賀氏見儲瑾禮走了，一下子六神無主了，但仍像以往一樣呵斥著儲硯：“你個庶子在這逞什麼威風？趕把掌柜們都放了！”

儲硯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冷凝，眼里沒有一緒的起伏，似是在看將死之人一般，藐視地掃了一眼，高抬手臂，重勒韁繩。

一隊人馬同時齊發，飛揚的塵土將賀氏嗆得胡揮著袖，重重地咳著，連眼睛都睜不開。

張了張口想罵人，人沒罵到，倒吃了一口混著馬屎的塵土。

“混賬…噦…你個小…噦……”

——

儲瑾禮回到府里，看到正端坐在庭院中的商云婼，一時氣上涌，開口質問道。

“你是不信我嗎？用我的兵，還要儲硯去相府調兵？”

商云婼已經猜到儲硯是去找爹爹要的兵馬了，現在從儲瑾禮口中得知，并沒有太大的驚訝。

雖然不是要儲硯去調兵的，但是很慶幸，也很激儲硯能想到去調兵。

不然自己今日就要功虧一簣了。

面對儲瑾禮的指責，商云婼并沒急于解釋，氣定神閑地站起反問道：“那夫君可有辜負我的信任？”

儲瑾禮滿腔的怒意瞬時被凍結，話哽在了嚨里，吐不出也咽不下，難得很。

半晌，他才出了一句：“我怎麼辜負你了？”

商云婼：“夫君為何任憑嬸娘拖延時間，遲遲不進去搜剿賬簿？”

儲瑾禮眨了眨眼，語氣沒了剛剛的盛氣凌人：“我哪有拖延時間？”

商云婼：“賬簿已經被燒了一部分了，如果不是儲硯及時趕到，估計剩下這些都要全部被燒毀了。”

儲瑾禮心虛地說：“我都不知道賬簿在哪，我搜查不要時間的嗎？嬸娘在，我正好問一問啊。”

商云婼納悶，儲硯沒有把單鈞辛給的圖紙給儲瑾禮嗎？

忽地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儲瑾禮冷哼一聲：“他回來的倒是快，像是知道那些賬簿藏在哪似的。”

商云婼了然，定是儲硯運送賬簿回來了。

嘈雜聲在院前稍小了一些，聽到儲硯的聲音，好似在囑咐外面的人安靜。

他的腳步聲也放輕了，由遠及近，玉石般的清淺嗓音也傳進了的耳中。

“嫂嫂，賬簿給你拿回來了。”

儲瑾禮一腔的怒火正愁沒有地方發泄呢，轉氣哄哄地對他說：“你看見你嫂嫂了？越發的沒規矩了。”

儲硯駐足，不同于剛剛喜悅的音調，換上了低沉又略顯委屈的聲音給儲瑾禮作揖行禮：“哥哥。”

那樣子，簡直像是忍辱負重被欺負了的小白兔。

儲瑾禮那無名火又竄了起來，明明儲硯沒什麼錯，但他這副樣子怎麼就那麼可惡呢？

商云婼及時出聲道：“儲硯是奉我命行事，你別兇他。”

儲瑾禮指著自己鼻子，一臉的難以置信：“我兇他？你都不知道他剛剛那揮斥方遒的霸道模樣，就在你面前裝弱呢！”

儲硯站在商云婼邊，輕聲道：“是我擅自去相府借的兵，哥哥要怪就怪我吧。”

商云婼：“不是阿硯的錯，他也是為了幫我，夫君不要這般咄咄人。”

儲瑾禮張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弄了半天他了咄咄人的人了？

不對，這話怎麼這麼耳呢？誰說過類似的話來著？

想不通又被氣了一通，儲瑾禮氣得大吼了一句：“行，我咄咄人，那我走，商云婼你別求我回來！”

儲瑾禮離開了侯府就去了敬暉圓。在侯府的氣終于在暢春庭里被平了。

他想起剛剛儲硯那雄姿英發的模樣，不免納悶：“你說阿硯到底平日里是裝的，還是剛剛點兵時是裝的呢？”

薛凝諳溫香語地說：“他如果真有表哥說得那樣厲害，平日里怎會不反抗？”

儲瑾禮拍了下桌子：“對！你說得太對了，定是相爺指點了他該怎麼做，他學還學不會嗎？”

薛凝諳聲為他打抱不平：“話說回來，表嫂怎能質問主君呢，應該對你絕對的信任啊。”

這樣一分析，儲瑾禮心里舒服多了。他握住薛凝諳的手：“還是在你這里舒坦。”

薛凝諳輕輕嘆了口氣：“可惜，表哥就算再舒坦也是要回去的，不能留下陪凝諳。”

“有何不能留下的？留潛！”

他了自己的小廝吩咐道：“你去侯府傳話，告訴商云婼，我就宿在嬸娘這了，就算親自來請我，我也不會回去的！”

留潛領命而去，薛凝諳擔憂地問道：“表嫂總是想盡辦法請你回去，這次若真的來親自求你，表哥還真不回去啊？”

儲瑾禮冷哼：“不回，除非跟我賠罪認錯，否則我就一直在這住了。”

話雖這麼說，可儲瑾禮知道商云婼聽見留潛稟報后一定會想辦法把他請回去的，所以他連院子都沒回，一直在亭子里端坐著了。

夜里風有些涼，直到子都有點冷僵了，留潛才回來。

儲瑾禮立即又直了背脊，傲慢地問：“大娘子來求我回去了？”

留潛：“沒有，大娘子院里熄燈了。”

儲瑾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