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沒有回答。

走廊的長排窗外，漫天烏云頂。

雨勢似乎隨時都會加大。

暗沉沉的天，映得江遇臉也更加黑沉。

風噼里啪啦地吹著，吹得江遇心緒難安。

他看著林聽，“……林聽，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別我對你出手。”

心早就淋淋的林聽，已經麻木了。

撐著支離破碎的，虛弱道，“隨便你！反正我不會離開鵬城。”

還有許多事沒做完。

在鵬城也許爭分奪秒，也未必能安頓好小柚子。

更何況四奔波？

說完，轉就要走。

江遇在后喊住，“林聽，你非要和你曾經最親最的人，如此勢不兩立嗎？”

林聽那強撐的直的背，無力地塌了塌，“……是你們要與我勢不兩立。”

是他們，不給留一活路。

回到教室，要帶柚子離開時，那張積木桌上小小一團的影卻不見了。

林聽把整個教室快速搜索了一遍，怎麼也找不著小柚子。

教室外的江遇，并沒有發現小柚子不見了。

江遇走了。

李老師見到他離開的背影，沖上去喊住他。

“柚子爸爸，等一等。”

江遇停下來，“我不是柚子的爸爸。”

李老師不管，反正他就是柚子的爸爸，“柚子爸爸，柚子媽媽得癌癥快要死了，你為什麼不認柚子，柚子不可，不招人喜歡嗎？難道你想讓柚子媽媽死后，讓柚子去當孤兒嗎？”

李老師想替柚子和柚子媽媽，打抱不平。

“柚子媽媽那麼麗善良，本不可能是那個什麼江書臣的小三，也不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

“是不是因為這個，你才不認柚子的？”

江遇淡淡道，“李老師，這是我的私事，我沒義務回答你。”

說完，江遇頂著漫天烏云，冷漠地離開了。

李老師轉回頭時，看到了淚眸深深的小柚子。

小小一團的，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娃娃一樣。

“李老師，我媽媽真的要死了嗎？”

李老師心疼極了，“……柚子都聽到了？”

滾滾而落的淚水，了柚子掌大的小臉。

也了李老師的心。

李老師趕蹲下來，替柚子拭淚。

“柚子，媽媽沒生病，你聽錯了，老師剛剛說錯了。”

“你騙人。媽媽也騙人。明明流了好多好多的，還把的藥換了維C。媽媽的藥好苦好苦……”

柚子像是要碎掉了。

最終，柚子和李老師約定好。

不要讓媽媽知道，已經知道要死掉的事。

因為，不想媽媽更難過。

林聽找到柚子，和柚子一起回去的時候，外面仍舊下著雨。

雨勢不大不小。

好在無風。

林聽給小柚子穿了沙公主的雨，開著電車離開了學校。

兩母的影落在這雨水漣漣的天里，倍顯孤苦凄涼。

一抹復雜的眼神，落在母倆在雨中漸行漸遠的背影上。

瞧不見了，車里的江遇還著電車離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目。

綿綿雨落滿了這整座城市。

一同落滿的，還有江遇的心。

如同江書臣所說，林聽多年來一個人帶著一只耳朵失聰的小柚子，日子確實過得苦。

可是，這不是該得的報應嗎？

做了那麼多惡心卑鄙的事，到現在他屢屢勸回頭是岸，仍舊要和林江醫藥勢不兩立，不放過他，不放過林家，連曾經對保護的鄰家哥哥江書臣也不放過，攪得江書臣的婚姻一團。

天道好回，蒼天饒過誰。

林聽會遭報應的。

可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快樂？

這場雨一直下。

下到林聽和小柚子回到出租屋樓下時，反而更大了。

兩母趕回了家。

柚子進家門后，第一時間給媽媽吹頭發。

十幾分鐘后，柚子不僅把媽媽吹干了，也把自己吹干。

“媽媽，你看，我會用吹風機啦，以后我都自己吹頭發，你不用替我心啦。”

這麼懂事的柚子，卻讓林聽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這天晚上，柚子做飯特別積極，不怕刀，不怕火，炒出來的番茄炒蛋，竟然香味俱全。

林聽吃進里，卻咽不下去。

明明柚子已經會做菜了，不死了，應該開心才是啊。

可是這含在里的番茄炒蛋，卻讓的緒翻江倒海。

想到媽媽就要死了，眼里飽含淚水的柚子一直不敢抬頭。

對面的林聽也不敢抬頭。

接下來，柚子獨自洗碗，獨自洗澡，獨自睡覺，再也不吵媽媽，再也不求媽媽抱抱。

因為李老師說過，只要懂事一些，乖一些，讓媽媽高興一些，媽媽就能活得久一些。

夜深了。

林聽在給柚子寫信。

每年生日一封信，兒節和春節元宵各一封信。

至要寫到柚子十八歲。

今天這一封，是柚子十一歲兒節的信。

【柚子，還有三年，你就不再是兒，即將布青年啦。】

【用不了多久，你的將會有很多的變化，媽媽早就教過你，穿小和小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看不可以，你肯定都知道了。】

【如果突然的某一天里，柚子的小上淌出了，不要怕，不要慌！那是代表柚子長大了，要大姑娘了。】

【生理學把這種現象稱為經期，每個月一次，3-7天結束，這個時候你要學會用干凈的衛生棉。】

十一歲的柚子，到底長什麼樣了？

還喜歡穿沙公主嗎？

林聽多想柚子第一次來大姨媽的那天，抱抱，給買最最安全的衛生棉。

給煮紅糖姜水，吩咐不要劇烈運，要躺下來休息。

可等不了那一天了。

……

第二天，雨停了。

林聽把柚子送去兒園后，去了一趟林家別墅。

林建國和林振宇今日不在家。

管家曹叔一直陪著在客廳里等著。

他備了林聽喜歡吃的水果。

沏了喜歡喝的紅棗姜茶。

還從后院的花房里，剪了一束最喜歡的紫洋桔梗，遞給。

“小聽，這花是你父親種的。他知道你喜歡洋桔梗，一直種著。前些天你回鵬城，他還說看著你們母倆過得清苦，想要接你們回林家。其實你父親他……”

“曹叔，我們聊點別的吧。”林聽把手中的洋桔梗放到桌上。

喜歡洋桔梗，近乎癡迷的地步。

哪怕現在不再是林家千金，也會經常買一束洋桔梗，在客廳的花瓶里，心修剪，再把小小的家布置得溫馨明亮。

可這花是林建國種的，便沒有再多看一眼。

從門外走回來的林建國，看到放下洋桔梗時滿面冷霜的樣子，心里有些不好。

陪著林建國一起回來的，還有江遇和林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