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冰淇淋
梁棲月覺得商牧之有時候很奇怪,他跟夏初的事不用蔣紓說什麽,他們兩個人自己就心知肚明,還要問嗎。
又能說什麽。
告訴他,你的白月是夏初,當年我還給你們遞過書,還在書房見過你們談,見過你看的眼神,也知道你為什麽放棄。
“梁棲月。”商牧之又全名。
梁棲月忽然覺得有點生氣,也不想再忍下去了,真的很討厭自己的名字,
“別我梁棲月。”
開口,很明顯的語氣有些生氣。
商牧之看著,隔了一會兒才開口,
“好,那商牧之的太太,”
他改了稱呼,
“我的白月是誰?”
“……”
梁棲月攥著手上的玩熊和兔子,擡頭看他,有點想罵他,但最終只是講,
“你除了夏初還有其他白月嗎?”
商牧之沉默片刻,手依舊扣著車門,想了下說,“數量太多,我需要想一下。”
梁棲月臉立刻變了變,拿起手上的玩熊打他。
打了一下,第二下的時候手腕被商牧之抓住。
他低頭看,
“再手就是家暴了。”
他語氣很平靜,臉上也沒太多的表。
梁棲月擡起眼視線對上他的目。
地下停車場裏線很暗,側面的柱子擋住了大半的,商牧之扣著的手,從眉骨到鼻梁下的線條冷鋒利,是看起來非常冷酷不近人的那種薄長相。
梁棲月還記得兩年前他的公司上市,紐約時報有一期雜志專門花了兩頁的版面來寫他的報道,其中有一張他的照片也被刊登在上面。
因為這張皮囊加上他的家世和事業環,一度引得不小生都很花癡。
當時國有一個很有名會看面相和星座的大師曾經對商牧之的長相做過分析,說他為人刻薄傲慢,很會對人敞開心扉,更加不會對人如何,且一生中估計會有數段婚姻,同他港城那位史富又混的爺爺如出一轍,是個不折不扣的致利己主義商人。
商牧之的爺爺梁棲月只見過一次,領完證後被商牧之帶回商家老宅那邊,印象中那位經常出現在口中的大慈善家跟想象中不太一樣,盡管只是一頓飯的時間相,全程老爺子也只是問了幾句家常話,但梁棲月還是有些畏懼,再加上那些早年間港對老爺子歷任妻子的八卦小料,梁棲月總是有些無法直視這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而商家後一輩中,包括商牧之父親那一代,最像商老爺子的就是商牧之。
所以梁棲月對在當時醉酒後腦袋一熱答應商牧之結婚請求的事一直都很後悔。
“打你一下就是家暴嗎?”
梁棲月的聲音變得不那麽有底氣了,想回自己的手。
“嗯,看程度。”商牧之沒讓走,依舊摁著的手腕,抵著剛才手打過來的位置。
梁棲月覺得有些別扭,覺現在不像吵架反倒有點像那什麽。
“夏初不是。”
商牧之垂眼看著,忽然又落回到剛才的話題,
“我沒有白月。”
“以及,”
他低眸看了眼手上的玩熊,將它拿開,但依舊扣著梁棲月的手腕。
梁棲月擡頭看著他,覺到腕骨位置跳的脈搏被很準的按住,聽見他很明確地告訴自己,
“我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勉強我。
包括決定誰是商牧之太太這件事。”
他說完,停頓了下,視線看著,問,“能懂我的意思嗎?”
停車場口那一側的燈忽然關了,梁棲月沒有說話,只仰著臉看起來有些呆地看著他,像是在走神。
商牧之吸了口氣,很有耐心地又問了遍,
“懂嗎?梁棲月。”
他握著手腕的力度重了點,的有些疼,梁棲月皺眉,腦子裏糟糟的,胡點頭說,
“懂了,懂了。”
商牧之看著,沉默了會兒,松開握著的手,拉過副駕駛車門,垂眸掃了眼的腳,
“自己能上去嗎?”
梁棲月看著前面改造過後有些高的車座,把玩熊和兔子先放到副駕上,手撐著座椅往上爬。
商牧之出一只手臂遞給。
頓了下,扶住他的小臂,習慣地說,“謝謝。”
商牧之沒說話,在姿勢有些別扭的擡起的時候,上前一步單手摟住的腰把人提了上去。
“……”
梁棲月坐在副駕上,看見他把車門關上,從車前繞過,拉開駕駛座車門。
車廂裏冷氣打開。
梁棲月還因為剛才的對話覺得有些別扭,側著腦袋看車窗外。
“安全帶也需要我幫你系嗎?”商牧之視線看著前方,開口問。
梁棲月愣了下,才發現安全帶沒系,悶悶道,
“不用。”
商牧之是直接往公寓那邊開的,梁棲月一路上都沒怎麽講話,但腦海裏卻忍不住的一直在想商牧之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夏初不是白月,也沒有白月,沒有人能勉強他做事,包括誰是他老婆。
當時結婚也不是勉強的啊,明明是他問自己要不要跟他結婚的。
現在不離婚的也是他自己。
才不想被商太太。
“我下去一趟。”
車忽然停在路邊,梁棲月都沒發現什麽時候停下來的,冷不丁被他嚇一跳,看見他推開車門下去。
已經快到淩晨,旁邊是綠化帶,熱的空氣從剛才開門的窗口吹了進來。
梁棲月探頭從車窗外面看過去,發現對面是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商牧之穿過馬路,走進了便利店。
過了會兒才從店裏出來,手上拎著袋東西還拿著一支冰淇淋。
梁棲月看見他往回走過來,立刻把車窗升了上去假裝低頭很忙的開始看手機。
“扣扣——”
車窗從外面敲了敲。
梁棲月頓了下,故意作很慢好像不知道是誰在敲車窗一樣把車窗落下來。
“幹什麽?”
繃著臉,也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的開口。
商牧之沒說什麽,只把手上的冰淇淋遞給。
一很甜很冷的香草味道在鼻尖,梁棲月抿了下,很輕地咽了下嗓子,擡著下說,
“我才不吃。”
商牧之站在車窗外,七月末的夏天熱的快化掉一切,他還穿著件黑襯衫和長,但居然看起來還沒有流汗,依舊是看起來冷冷的樣子,不過也有點不耐煩,開口說,
“那丟掉。”
“……丟掉就丟掉。”梁棲月手要把車窗升起來。
商牧之手擋住車窗,又把冰淇淋遞過去。
梁棲月擡頭從車窗裏看他。
他垂眸看著,因為實在太熱手扯了下領口的扣子,重新說,
“專門給你買的香草冰淇淋,再不吃就化掉了。”
梁棲月抿,看著遞到跟前的已經化掉一半的香草冰淇淋,手接過,開口說,
“謝謝。”
商牧之拉開車門,擡手解了解扣子,將冷氣又開低了一點,側頭看了眼邊上很專注地吃冰淇淋的人,開口問,
“好吃嗎?”
梁棲月抿了下,視線沒離開冰淇淋上,但依舊說,
“還行吧,有點太甜了。”
商牧之頓了下,很短促地笑了聲,偏頭看向車窗外,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發車輛。
淩晨過後的港城街道變得空曠,好像也沒那麽熱了。
梁棲月吃完一整支香草冰淇淋,低頭拿紙巾滴在服上的油。
商牧之視線看著前面的路況,在駛離紅綠燈路口的時候淡淡開口問,
“腳後跟磨的還疼嗎?”
“不疼。”梁棲月很認真地油漬,想也不想的說。
商牧之作頓了下,側眸看向副駕駛上很規整地系著安全帶坐姿筆直依舊像中學生、但此刻是他合法太太的人,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到梁棲月的時候。
母親好友的小兒從外地回港,他剛剛拿了駕照開車送過去。
冷氣很足的老洋房裏,梁棲月穿著件紅黑格子在沙發上坐著筆直,林秋意跟剛剛出院的梁沉星坐在沙發對面跟母親講話,他站在臺外面的走廊煙。
客廳裏的聲音很熱鬧,連一向話的梁沉星都說了幾句話。
過了不久原本說不來這邊的商行勻騎著自行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進來,手裏還拿著支快化掉的香草冰激淩沖進去就給梁沉星,但被林秋意說剛剛出院不讓吃冰的攔下,于是問沙發那邊看起來在認真玩樂高、被商牧之疑心是不是不會講話的梁棲月,
“七月吃冰淇淋嗎?”
“不吃。”
梁棲月頭也沒擡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林秋意看著那支快化掉的冰淇淋扔進了垃圾桶裏。
燥熱的午後,客廳聊天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依舊沒有剛才那道拒絕的宛如宣誓的聲音,商牧之完兩煙騎著商行勻停在門口的山地自行車去便利店買片糖。
離開的時候路過便利店的玻璃窗,剛才還斬釘截鐵拒絕冰淇淋的梁棲月正一個人坐在長桌邊,兩只手都拿著香草口味的冰淇淋吃的很認真。
從那時候他就知道,梁棲月是全港城最口是心非的小孩。
明明想要那支唯一的香草冰淇淋,但永遠都會最先一個扭過頭,裝出一副完全不在乎不想要的樣子。
一定要人親自遞到跟前,還要告訴,這支冰淇淋是專門給你的。
才會接過,然後沒心沒肺地跟你說謝謝,雖然這支冰淇淋覺得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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