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無事可做，沈凝帶著侍琴和侍棋在王府里逛了半日。

攝政王府很大，半天逛不完。

錦麟院是王府宅主院，位于整個王府院的中心地段，院外假山湖泊，亭臺樓閣，風景優，曲折的回廊連著王府后花園。

嫣然居則位于王府西南角，距離錦麟院稍遠，穿廊橋，中間隔著兩座院落和水榭花廳。

西北角是王府校場，攝政王府里親兵很多，除了當值的那些，其他人換班之前，都會在校場上練至一個時辰。

這里有聯排的營房和兵庫，營房九十九間。

校場一頭設了十幾個固定的靶子，兩旁有排的兵，供訓練的兵隨時取用。

沈凝遠遠看著，眼底漸漸生出一悲涼。

曾經軍營也是的天下。

南昭新帝登基，那幾年里戰頻繁，各方藩王不服天子，違反朝廷令，一次次擴大封地上的兵馬規模，試圖自立為帝。

鄰國鐵騎侵，野心昭昭，南昭憂外患，江山搖搖墜。

朝中大將既要平叛，又要抵外敵，還要應付朝中臣一黨的迫害，幾乎分乏。

就是那個時候，即將婚的夫婿溫言語請求掛帥出征，替皇上平定江山，并承諾打多年仗，他愿意等多年，絕不違背諾言。

沈凝角掠過一抹諷刺骨的冷笑。

那人笑容里的溫繾綣，眼神里的殷殷期待，堅定不移的承諾，以及一個岌岌可危的江山。

別無選擇，只能答應。

在滿朝文武的質疑聲中，一次次掛帥平，一次次得勝歸來，帶著大傷小傷無數，替皇兄穩固江山，替那個名義上的夫婿掙得大好前程。

初平用了三年半，藩王們兵力強大，并不好對付，朝中將軍死的死，傷的傷，藩王徹底被削之日，邊關也已無人敵。

傷勢未愈，又帶著自己的八千趕赴邊關，對付野心的西周，一去又是三年半。

七年多的時間里，戰神長公主的威名傳遍各國。

或許連自己都沒想到，那麼多場戰爭，竟是鑄就了一個戰神的傳奇。

凱旋回京那日，滿城百姓夾道歡迎。

仿佛看見了自己守護的山河即將迎來盛世。

那年已經二十五歲。

兵權在握，榮顯赫，滿朝文武無不嫉妒羨慕的權力和地位。

那個信誓旦旦等著歸來的夫婿履行承諾，在天子下旨持下，給準備了一場隆重浩大的婚大禮。

沈凝靠著廊柱，心頭泛起無邊刺痛。

是不是再怎麼強悍的子，都注定無法逃過男人的甜言語和似水？

在那樣隆重繁華的大婚陣仗中，以為即將迎來南昭后面數十年的安穩和自己后半生的歲月靜好。

然而……

為沈凝之后，那兩天里幾乎沒時間去回想過往，此時一一想起來，刻骨銘心的劇痛和絕席卷而來，讓覺得肺腑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最的人，在新婚夜給毒酒，致使武功全廢，淪為廢人，這還不夠，甚至用玄鐵鎖鏈鎖住的手腳，像是擔心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一樣。

在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目中，他無撕開溫深的面，用惡毒和諷刺的言語一句句摧毀所有的希。

“你是我的正妻，永遠都是，這個位子不管是你活著還是死了，都不會有人取代。”

“你是鼎鼎大名戰神，皇上以你為榮，我以你為榮，天下百姓以你為榮，你多風啊！我怎麼可能讓別人做正妻？那不是在打皇室的臉嗎？我不可能這麼蠢。”

“可是想讓你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長公主殿下，我想做的是權臣，不是駙馬，你明白嗎？我想要的從不是駙馬之位！”

“他們都說我是仰仗著你的軍功，才有今日爵位和權力，他們憑什麼這麼說？我就是讓他們看看，以后沒有你這個長公主，我能不能在朝中平步青云！”

“從此你就做個囚奴，乖乖待在院，別再出去見人了，你手下的那些將軍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

“若你不聽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皇上也不會見你的，你今日之境，若無皇上授意，你以為我有多大的膽子？”

“母親覺得你耽誤我這麼多年，應該給你立立規矩，也算是新婚夜送你的見面禮。”

“一百鞭，好生著。”

凌厲的鞭子破風而下，一下下在的上，破了嫁，碎了的驕傲。

呼吸急促，痛覺復蘇，那一幕幕仿佛又清晰呈現在眼前。

沈凝額頭發起晶瑩的冷汗。

“王妃。”侍琴見神異常，擔憂地看著，“您怎麼了？”

空氣微凝，沈凝一瞬間睜開眼，從夢境中回神，眼底驚惶一閃而逝。

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著呼吸：“沒事。”

再次抬眸看一眼遠的校場，沈凝轉往回走去：“回錦麟院吧。”

“王妃不逛了？”

“不逛了。”

“王妃若是想去練武，校場可以用。”侍琴跟在后，“屬下和侍棋可以陪練。”

沈凝腳步微頓，上戰場那七年里，邊有八名子親衛，們不但照顧的生活起居，還能跟一起上陣殺敵。

可惜七年間死了四人，戰爭結束回到京城，還剩下四人，兩人被皇帝賜了婚事，另外兩人則被他收進了后宮。

沈凝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不再多想，只道：“我現在的臂力拉弓還有些吃力，明日一早先從基礎的訓練開始。”

橫豎待在王府無事可做，這是最好的恢復手的機會。

武功技巧和招式都會，騎是強項。

這唯一還欠缺的就是更強悍的力。

而力這種東西，只要不怕苦不怕累，是可以在最短時間之提升上來的。

逛了半日，天氣已漸漸落下黑幕。

回到錦麟院洗漱之后，沈凝獨自靠坐在榻前，安靜地著窗外，容淡漠如霜，像是籠罩著一層薄霧，使人看不清眼底的緒波。

侍琴帶人開始準備晚膳。

卻沒想到，一早因為吳嬤嬤被杖斃而嚇得病倒的顧嫣然，會再一次來到錦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