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嫻有一點不太循規蹈矩的野，急起來就暴本，什麼也不顧，破罐子破摔，腳到跑，沒有心理負擔。

戚夢年莫名想起早年的事。

當年把收下來，讓一個人在酒店過了一夜，第二天他開車帶回住——那時候還沒有給買這房子。

他一個單男人，每天忙于工作，之前一直住在市中心的平層公寓，樓下車水馬龍，室也沒有好好布置，只有一個優點，離公司近。

他只有下班后半夜回來休息幾個小時，拖鞋都只有一雙。

金嫻披著他的西裝，仍然穿著那件褶皺的子，踩著細帶高跟鞋站在門口看。

很有禮貌，默默鞋，赤腳踩進屋。

低著頭，鼓起勇氣，很生地說：“……我、我就住在這里嗎？”

腳站不太穩，晃晃的，低著頭逃避他的注視，完全是個傻乎乎的小孩。

他說是。

就把他當“老板”。一直很乖，每天待在家里一個人玩，晚上與他一面，日復一日。

他不能準確描述那時候的金嫻對他是什麼，他覺得該害怕他，才能這麼聽話。

但有一天，他凌晨三點下班，著太開門，滿腦子都是第二天的日程。

屋里沒聲音，金嫻應該已經睡了，他走進浴室洗澡。

水聲淅淅瀝瀝，無法遮掩。

臥室里響起一聲細模糊的“嗯”，窸窸窣窣一陣，浴室門被推開。

“……你回來了？”赤腳踩在地上，夢游一樣對他說話，“怎麼忙到現……”

看到他的一瞬間，睡意蒙眬的漂亮眼睛突地睜大，猛地清醒過來：“對不起！”

他還在洗澡，滿的水和沐浴，微側，淋淋地轉頭看。

他并沒有太介意，也沒有太尷尬。他只是突然明白，每一天，每一晚，都在守著時間，等著他，然后找到他。

禮貌地退出去，什麼都沒發生，第二天他起床上班的時候，金嫻也依然在睡，睡得很香，讓人嫉妒。

他在門外莫名站了半晌，忽然很想敲門看看。

戚夢年提著的拖鞋過來了。

“抬腳。”他俯下，單膝跪在面前。

……沒生氣？

金嫻俯視他的頭發，忽然得寸進尺地想：把他踢倒可能好玩的。

什麼金佛，踢……

“阿嫻？”他似有所覺，抬頭看。

聲音不含質問，但是了一下，收了那些壞念頭。

……改天再實施。

“別鬧。”他道，月經不規律，痛經嚴重，都是從小生活不好落下的，醫生說過不能涼，“不然明天就看醫生……”

“不用了。”快速打斷。

好不容易才說服他看了西醫。可真是喝夠中藥了，那味道想想就惡心。

腳尖蜷，右腳謹慎又迅速地抬起來，被他單手抓住腳踝。

他掌心在腳底輕一圈，得差點摔倒，慌按住他的肩膀。

被抓住的肩膀堅實而溫暖，低頭看去，他正在幫套上拖鞋。

“另一只。”他道。

行。配合著他。

怪不得人家說他喜怒不形于。都這樣了還跟往常一樣似的，表現得涵養出眾，有意義嗎？

直到戚夢年平平常常地道：“你今天聽說了什麼流言？”

聽說流言……

毫無心理準備的金嫻，心里咚的一聲，整個人僵住了。

完了，他又開始胡思想記恨沈歡言了！保護我方隊友！

慌了一下，聲音干，故作不解：“什麼流言？”

他微笑：“這需要你告訴我了，阿嫻。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這樣對我……是什麼理由？”

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來有什麼事讓反他。

除非有人無中生有，憑空污蔑。

哽住。

當然是……跟別人結婚……

他催了一聲：“說吧。”

說了他才能辯解。

本能告訴金嫻，趕坦白，坦白從寬。心里本藏不住事，尤其在他面前。

戚夢年把他親爹退位才接管了公司，又在商場上混了那麼多年，混到如今，人人懼怕，他一旦對沒接過社會的社恐較真起來，完全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碾。

有時候覺得自己在他眼里像是一個明的玻璃瓶，心里裝著什麼東西，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平日他由著混，但是只要他開始追究……雖然不用刑，心理力卻跟刑訊拷問沒什麼兩樣。

但金嫻只是沒用，不是沒義氣，沒良心。

不能出賣好友。怎麼才能把沈歡言從和戚夢年的破事里摘出來……

咬住，指甲不自覺地摳到他肩頭的皮里。

戚夢年輕聲問，聲音稍啞：“編出來了嗎？”

這些心虛小作太多了，抓得他有點……

“……”聽見“編”字心里又一咯噔，蓋彌彰地囁嚅道，“我才不是……”

有點發。因為他握著的腳腕，緩緩挲，漸漸收。

焦急中對他的惱意翻攪著，靈忽然一閃。

不能牽扯沈歡言，也不是的問題，那當然就要攻擊他。圍魏救趙，倒打一耙。

說：“你別這樣，控制這麼強……”

“我不過氣。”

他目微怔。

說想有自己的空間，戚夢年靜默了一會，今晚竟然讓一個人住主臥，他去客房了。

金嫻坐在床邊發愣，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傷人了。

畢竟他還算好聲好氣的，結果直接揭短……明明知道這是他安全的來源，是他們多年的默契。

屋里空空的，好多年都沒一個人睡了，一時不太習慣，總覺得了些什麼。想到他在客房不知道在干什麼，就覺得不安。

但同時，不用擔心怎麼逃避他了。

往床上一栽，眼睛一閉。

大腦是個用進廢退的，金嫻好久不腦子，現在腦子里空空的，轉都不轉一下。

像個只憑本能的，慢慢呼吸著。

床單上殘留著淡淡的檀香味，不自吸了一口氣，又忽然翻，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邊。

又嘆了口氣，抓住床單。床單淺淡，像藕花皺，澤曖昧。

也許這張床上留下的記憶太多。一個人躺在這里，被他挑起的逐漸恢復，竟然和煩悶的緒一起……

扼住了的呼吸。

此刻不到十一點，發現自己在幻想。

幻想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