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猶豫不定時,鹽田間傳來笑語聲,四個人結伴而來。
季微瀾心中一喜,上前向招呼道:“不好意思,請問要去南極村招待所,該怎麼走?”
問完了才發現,面前四個人之一竟是上午打過道的那位水魚嫂。
想起管理局門口發生的事,季微瀾不覺尷尬,下意識后退半步,視線也轉向其他人。只盼這幾位大姐大媽中能有個熱心腸,愿意為指路。
人們面面相覷,用土話快速換起意見來。水魚嫂才說了兩句,們就不約而同咯咯笑起來。
笑得季微瀾一頭霧水,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最后,還是水魚嫂開口:“大方向都錯了,怎麼會走到這里來?”
暮中看不清表,季微瀾拿不準這究竟是一句疑提問,還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嘲諷。
“要走快點兒走咯。”水魚嫂將臂彎里的竹籃托了托,掠過時候丟下個大概是“跟上”的眼神。
季微瀾默默跟著四人,聽們一路高談闊論,笑聲朗朗,有時還能聽見紅花阿婆如何如何。
“你就是花枝的兒?”有個面黧黑,年約五十來歲的人,突然扭過頭來,“像是真的像,小臉同和你媽媽一般靚。”
季微瀾猜是媽媽的故人,有些靦腆地了聲阿姨。
那人又大笑起來:“你原本該我大姑的。”
指著路旁一叢樹林,向季微瀾叮囑:“記住啦,紅樹林過去就是我家。回頭一定上家里玩!”
說罷揮揮手,便踏著田埂朝樹林走去。
又朝前走了一會兒,另外兩個人也各自歸家。暮漸沉的田野間,只剩下水魚嫂和季微瀾兩人。
原以為就要這樣沉默一路,水魚嫂卻突然開口:“對唔住啊,早先真不知你是紅花阿婆的外孫。”
看來是上午那場鬧劇過后,村支書馬友又做了不的工作。
季微瀾搖搖頭,學著的腔調,也輕聲說了句:“對唔住。”
水魚嫂笑起來:“你阿娘是不是沒教過你說家鄉話?一聽就是外地人。”
邊笑邊搖頭,自言自語般嘟囔了兩句:“外地人不好,外地人喪良心。”
為什麼會對外地人有如此見?季微瀾好奇,卻不想再唐突惹事。
過了會兒,水魚嫂又說:“剛才那是烏賊娘,從隔壁村嫁來南極的。兄弟從前同你媽媽說過親,就差點就了。”
季微瀾記得馬友提過這事。據說男方家境不錯,還答應給季花枝在聆城找份工作。
“好像并不怪我媽媽?”
想起烏賊娘臨別前的熱邀約,著實令人驚詫。
從網絡上見過類似的恩怨仇,在這種閉塞的農村,訂婚后被方逃婚,無疑是很落面子的,輕則索賠,重則械斗的都有。
如今男方家人見到這個逃婚新娘的后代,居然笑呵呵請上家里玩?
“有什麼好怪的?”水魚嫂詫異地瞟了一眼,“男婚嫁都是注定的姻緣。親事不,就是你媽媽同兄弟沒有緣分咯。怪來怪去又能怎樣?”
非常落后的宿命論,但有說服力,還出別樣的豁達大氣。
這大概……就是鄉民的淳樸?
季微瀾心中有所,再次認認真真道謝:“多謝水魚嫂肯帶我回村。”
水魚嫂一臉莫名其妙:“引個路罷了,有什麼好謝的。就算不遇上我,遇上隨便哪個,也不可能不管你。”
不僅把人一路帶回了村,還一定要季微瀾去家里吃飯。
“一個村的人還客氣?”
借著路燈的,朝季微瀾上看看:“這麼高級的裳……沒被糟蹋掉,還好還好。”
原來是對上午那一推心存愧疚。
在水魚嫂家的小院里,季微瀾用了一頓當地特濃郁的晚餐。
番薯粥就咸魚干,還有用豬油渣炒的芥蘭。
季微瀾知道,番薯和魚都是當地的出產,綠油油的芥蘭卻要去聆城才買得到,說不定比這一盤魚干都貴。可見水魚嫂款待,是真心實意的。
蝦虎去挑菜心,還被水魚嫂一掌打回去:“敬客的,你饞什麼?”
將那幾菜心都夾季微瀾碗中,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會燒菜,家里伙食只有這樣。你阿婆手藝好,村里辦紅白喜事都是請去幫忙。”
一頓飯吃完,水魚嫂麻利地把桌子收了,又將事先隔好的一碗飯菜給蝦虎:“給你阿爸端去。喂的時候仔細些,莫再讓他嗆著。”
季微瀾有些驚訝:“水魚哥是病了?嚴重嗎?”
“病了好些年咯,半截子都廢掉了,起不來床。”水魚嫂的口氣倒聽不出難過,手頭繼續麻利地涮著鍋碗。
回想起上午在管理局門口的嚷。當時只當是撒潑賣慘,現在想想,家有癱瘓的丈夫,兒子又未年,沒有一份穩定收的收,日子自然艱難。
那3000元的罰款,盡管按高磊的說法只是嚇唬,卻也足夠得人心沉甸甸。
“水魚嫂,我之前說開民宿是真的,也是真心想請你去工作,每個月都給你開工資。”
季微瀾剛重提話頭,水魚嫂就把刷碗的竹刷重重一拍。
“我可不去打這個工,勸你也莫要開民宿。”水魚嫂說,“開民宿,我懂的。就是搞旅游,讓外地人來村里玩。外地人都是喪良心的,小心賺不到錢還被坑——你看我家水魚,被坑了幾十萬,人也廢了。”
手揮竹刷,在水龍頭下把鍋刷得嘩啦響。
又繼續勸季微瀾:“外面的日子不好過。既然回村了,就收收心,跟著你阿婆好好過日子。我們村雖然窮,大家守相助,總不了一口番薯飯吃咯。”
季微瀾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只當是推銷電話,隨手掛斷。這個號碼又撥了進來。被掛斷四五次后,仍是孜孜不倦。
季微瀾皺著眉,剛按下通話鍵,就被音量震得發懵。
“季微瀾嗎?你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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