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后，浩浩。陳昱十三歲的皇弟陳皓騎馬護送，羽林軍開道，數百著吉服的宮人抬著無數的大箱小柜、華貴的家什、人高的珍稀珊瑚，牽著西域汗寶馬……宮人后，是嘉的十名陪嫁侍，每一名都手捧雕工良的紫檀木匣，里面放著貴重珠寶首飾。

鎮國公薛懷文帶著全府上下侯在府門前，見見春與知夏扶出嘉，拱手行禮，“恭迎公主殿下！”

嘉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父親不必多禮。”

薛懷文是個儒將，雖年華漸老，臉上有了皺紋，蓄了胡須，卻依然姿拔、風度翩翩。只是此刻被貴為公主的兒扶著，他有些拘束。

打破他拘束的是皇子陳皓。十三歲的年故作大人的沉穩模樣，一出口聲音卻還脆生生的，“既已將皇姐安全送到，我這便回去了，皇姐好生休息，國公，告辭。”

“恭送殿下。”薛懷文轉朝他行禮。

嘉看著陳皓帶著一隊羽林衛離去，想到上輩子的最后，這些人都要葬送在陳昱手里。

又回首看向薛懷文，看到他鬢邊的幾銀發。

上輩子與父親不親，然而在被陳昱磋磨的后來，的父親，卻是薛府有的，真正關心的人。

也正是因為關心而怒皇帝，陳昱將他遣去了苦寒邊關。北奕突然來襲的那一場鏖戰，他不幸被流矢中。

嘉心酸，又輕喚了他一聲，“父親……”

薛懷文瞧見了嘉眼中孺慕與酸楚，愣了愣，雖疑，但拘謹倒是去了一些，道，“太曬，隨為父府吧。”

整個鎮國公府都喧囂起來。家丁進進出出，幫著宮人，將嘉的嫁妝搬。

薛懷文特意命人收拾出了兩間大房子，一間用來安放國公府備下的嫁妝，另一間用來放置宮里備下的，卻仍然放不下。最后不箱子安置在了庭院，得滿滿當當。

薛懷文將嘉領前院廳堂，嘉讓他上坐，喚著父親，結結實實地，跪在父親前，半晌沒有起。

薛懷文看著嘉纖弱的姿。曾經那麼小小的一團，如今已長大人，明日就要出嫁，為別人的媳婦。薛懷文眼框泛紅，扶起來，讓坐在自己側。

這些年他與嘉不親，不是不喜。這是他滿懷期待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怎會不喜？只是被養到別人手中，多年隔閡，不知怎麼表達罷了。

今日嘉有些異常，卻拉近了他們父的距離，薛懷文心中酸。

心里有些話想對嘉說，薛懷文遣退了眾人，獨留下嘉。

兒的婚事他做不得主，卻也省不下滿腹愁思，薛懷文忍不住問，“珺兒，我聽瓊兒說，嫁給大將軍府殷緒，是你自己的意思？”

嘉明白父親的思緒，也說過會親自與他細說，如今正是時候。輕聲道，“是兒自己的意思，殷緒他很好。”

至于薛瓊之事，等父親消化了與殷緒婚的事實，再說不遲。

那邊薛懷文依然愁眉不展，心下滿是疑問：很好嗎？比皇帝都好？

他聽同僚議論過，大將軍府的第二子，青樓子所生，冷酷叛逆，沒將沉穩的殷烈氣得跳腳；十八九歲了，卻沒有點自己的功業，天天待在家中無所事事；憑嘉的關系，封了個駙馬都尉，卻還沒有走馬上任，而且這本是個沒有實權的虛職……

這樣的人，會很好麼？比皇帝都好？

他遲疑問，“你和皇上……”

嘉低了聲音，淺淡一笑，“皇上心思不在我。”

這半年薛懷文也聽到了一點風聲，可當真聽兒說出來，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明明之前好得仿佛難舍難分的一對璧人，怎麼說變就變呢？

兒路坎坷，做父親的本該憂心，但薛懷文見嘉神安然，甚至還有一些輕松，并沒有傷心的跡象，不由得又有些欣。

“珺兒長大啦！”皇上不想娶便罷休，他們公府的長權勢富貴已是最盛，不稀罕那些形于外的東西，只要兒開心就好。

說起來，嫁給自己選的殷緒，當真會開心麼？

見父親眼中仍有明顯的疑慮，嘉道，“等歸寧那日，我將殷緒帶來給父親看看，等父親識他，就知道他的好了。”

嘉如此說，也并不是單單維護殷緒。想，殷府的諸人只怕靠不住，還得為殷緒，尋一個穩妥的靠山。

薛懷文不愿拂逆嘉，何況婚事早就定下，圣旨都下了，他也不能如何。薛懷文心酸地一笑，“好，帶他來看看。無論如何，別忘了鎮國公府，永遠會為你撐腰。”

嘉心中，輕笑道，“兒記下了，多謝父親。”

與父親說了些話之后，嘉又去祠堂，拜了母親。出來后午膳已備好，嘉陪父親、李氏用了餐，回到房中，安心等待第二日的到來。

嘉的住一直保留著，是府中最尊貴的東院。因著要辦喜事，最近又修葺一新。

娘顧嬤嬤也特意從老家趕來，盡心服侍自己一手養大的公主出嫁，陪伴走上新的人生路途。

嘉坐在五福雕花窗下的榻上，聽顧嬤嬤給講明日婚典的各種禮儀。

午后日正盛，暑氣越來越濃，采秋去給角落的冰鑒添加冰塊。見春和知夏兩個則手托紅漆托盤站在一邊，邊聽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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