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這四個字卡在邊，戛然而止。

顧致禮知道，此刻遠不是坦白的時候。溫清梔是接了這樁安排好的婚姻，但是或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從未在意過這場婚事，只是把它當做了跳板。

一個夢想的跳板，而已。

毫不意外，如果此刻顧致禮說出喜歡，溫清梔絕對會嚇一跳，并且從此敬而遠之。能答應這場婚事，不僅僅只有溫爺爺態度強，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覺得顧致禮這個人也確實合的心意。

知禮守禮，寡言沉穩。

即便日后和未結婚前一樣，想宿在芙蓉面與他也不過只是一句話的事。溫清梔能與他做到相敬如賓又互不干涉，這是想要的生活。

如果顧致禮沒有心，或許兩人真的會是這般局面。

溫清梔看著沉默的男人，好看的眉頭有些微蹙。

是個溫婉的子，可對于所有涉及蘇繡的事偏偏固執又倔強。

對上分明的視線，顧致禮聲線略沉，給出了答案——

“。”

溫清梔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

“皎皎。”顧致禮又喚了一聲，漆黑如墨的眼仁里好似能看清小小的倒影，“瑰姿艷逸，明眸善睞。皎若太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¹⁾

深沉的眸子與之相對，只聽腦中“砰”的一聲像炸了煙花，溫清梔臉頰瞬間染上薄薄的緋紅。

他、他竟用《神賦》來謬贊。

且他那一句“皎皎”也并非全然喚，而是當作那些詞的主語。

顧致禮仍在說：“我非圣賢，皎皎。”

“、貪婪、恐懼……這些人人都會有的暗緒，我也未曾缺。”

“所以。”顧致禮說著，從茶幾下方的屜里拿出一份文件，修長的手指著推到溫清梔面前，“我在協議里又補充了一條，夫妻義務。”

“即便是指腹為婚，但我不接分居、形婚等貌合神離的婚姻。”

溫清梔看見他拿出來的協議，這才又想起此事來。

但即便溫清梔忘了，他也未有失言。

溫清梔接過，眸輕斂目落到“結婚協議書”這五個黑大字上，自以為不聲的逃避顧致禮的視線。

聲音有些輕，耳已然紅了：“我……可以接。”

溫清梔其實早就想過，如果婚后顧致禮要求，也不會拒絕與之發生關系。既然做了夫妻，有些義務如果有一方需求，也沒有理由拒絕。

只是溫清梔以為，和顧致禮會是在婚后，順理章般的。

但是，偏偏他是親口、毫無遮掩的在面前承認，他對有。

令措手不及，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我此生只會有你一個。”他頓了一秒，像是說一句無關要的話一般，疏松平常的道出這句承諾。可視線卻一直落在溫清梔的上，未有半分偏離。

驀地，溫清梔心頭微，閃躲他的目。瑩白的指尖下意識攥紙張。

淺淺的應了聲：“嗯。”

其實溫清梔想，他不必這樣說的，若真的如之前所說，顧致禮遇見了真心喜歡的人定會即刻。

可溫清梔似乎忘了，顧致禮這般的人未婚前都已是那般模樣，真正有了婚姻的約束，又怎麼再看別的人一眼。

溫清梔從頭翻看了一遍協議書，寫的很詳細，可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先前拿來的那份甲乙兩方涇渭分明、相互約束。而這份連約束的條款都是之甚。

與其說是結婚協議書，卻更像是一份專門為量定做的……“保險”？

溫清梔目落到了那行字上——

“若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有任何出軌行為（包括但不限于、神），乙方自愿放棄對夫妻共同財產的任何權利，同意凈出戶。”

溫清梔有些猶豫的道：“這條……也是你加上的？”

“嗯。”顧致禮應聲。

他會給最大的誠意和保證，永遠不會是空口白話。

溫清梔無法干涉他的決定，思忖了片刻，向顧致禮，“改甲乙雙方吧。”

“好。”

“我有一點要求。”見顧致禮頷首，接著說：“如果可以，我希你在…嗯、有之前，可以先和我致意。”

昨晚的事，溫清梔并不希發生第二次。

聞言，顧致禮眸中染上一笑意，他靠坐在沙發上，語氣有些不肖平日的輕佻：“我盡量，嗯？”

尾調微揚，加之沉悅的聲線，著幾分。

溫清梔紅著臉小聲“嗯”了聲挪開視線。

很快，陳緒就帶著一份重新打印好的文件送了過來。

溫清梔還詫異了幾秒，沒想到他飛機上裝備這麼齊全連打印機都有。

于是，利落的簽字、按指紋，一式兩份的合同分自到了手中。

溫清梔卻突然生出一種不真實。

出神間，忽然悉的冷檀香又溢鼻間，溫清梔瞬間回神，看著突然靠近的男人，烏潤的眸子含著戒備和一掩藏在深的不安。

顧致禮知道昨夜把溫清梔嚇到了，可是看到這般的眼神，他的心頭還是不的酸楚一下。

一涼意從手腕傳來，溫清梔視線下移，看到男人干凈修長的手指帶著白的藥膏，落到了的手腕上。

顧致禮垂著頭在前，從溫清梔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濃黑的睫與高的鼻梁。

在看不見的地方，顧致禮的視線有些幽深，他察覺溫清梔并沒有抗拒，便試著輕輕的抬了下的手，方便涂抹藥膏。

看著腕骨清淺的青，顧致禮手上的作便愈發的輕。

顧致禮聲音有些沉：“抱歉，昨夜是我沒克制好力道。”

“下次不會了。”

溫清梔像一只的蝦米，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他、他在說什麼呀，還下次！

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顧致禮好一手腕，抬眼就看見紅的臉，“你害——？”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只纖細小的手堵沒在了齒間。

溫清梔惱怒，只想著讓他別再說話，完全沒意識到此刻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張大的眼圓圓的，像一只小鹿，用著自以為兇狠的語氣威脅道：“顧致禮，你以后不準再說這種話。”

——

（1）：四句均分別出自曹植的《神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