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無論過程如何波折，我最在意的人都沒事，我癱坐在廣場上，終于能緩下一口氣。

至于父親程求生……

求生求生，爺爺當年起的這個名字很是恰當。別看他平時子有些迂，卻每每遇到危險，都能活到最后，比我和莫筱筱的生母命都要。

況且現在這個點，他應該正在稻田里查看況，這是他雷打不的作息，空曠的稻田區反而最是安全，加上距離中心塔襲區域較遠，問題應該不大，我也只能在心里保佑了。

“終于可以歇著了……”

就在我想閉眼小憩的時候，一陣電鋸般刺耳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

“撕拉！！”

我抬頭向天空，然后再也難以移開目——

很久之后，我都記得那次的對。

我不后悔，那時如果能提前閉眼小憩，以我當時的狀態，或許就會昏睡過去，也就不用看到那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一幕了。

那是完全顛覆了我三觀的極致恐怖，為了一道直靈魂的深刻影。

刺耳的“撕拉”聲中，穹頂上開了一個巨大的破口，以破口為中心，無數風腔和管道如多米羅骨牌般地垂落下來，糾纏起半空中麻麻的輸能電線，砸在蘑菇屋上、陷田野里，卷起呼嘯的塵埃。

但這些都只是眼前恐怖景象的邊角料。

最令人茫然無措的，是穹頂上的破口，竟然被一顆山巒般巨大的球給堵住了，球上布滿了細的紅紋路。

那是一顆巨大的瞳孔，布著蛛網狀的，正從穹窿外窺視著人類的世界。

我閉上眼睛，想證明那都是我出現了幻覺，但當再次睜開眼睛后，那個巨大如恒星般的暗紅瞳孔，依然著兇惡的，向新漢的大地。

我曾對巨大有著特殊的癡迷，以及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

就像我臥房墻壁上，那張樹皮里的鯨落，就算單純通過文字去幻想，也想用炭筆將它呈現在眼前。

我曾想過，或許是因為看的書多了，察覺到了自的渺小，反而對巨大的事充滿了探索與求知。

但此時對著天空上巨大的瞳孔，我完全沒有好奇，有的，只是深骨髓的恐懼。

我終于明白了，渺小如我，之所以能擁有好奇的權利，僅僅是因為那些巨都是“死”，無論是中心塔那樣的巨大建筑，還是只剩白骨殘骸的巨大鯨落。

一旦巨不再沉默，換活著的生命，那出于好奇的探索，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狂妄。

我強迫自己不被那猩紅的目吸引住視線，低下頭去看廣場上的況。

算上學生和老師，足足兩百多號人擁在廣場中央約三百平的空地上，都被一種巨大的慌所淹沒。

就看到十四世代的年輕人們已經從不可置信的茫然，很快變了歇斯底里的吼。莫筱筱也呆住了，很快地，也加到了嘶吼的人群中。我看到夏諾的背影了，才勉強站穩。倒是那些老師們，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的，雖然臉沉，卻并沒有陷崩潰，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巨目看，但我發覺他們的手也在抖著。

我卻是因為太累了，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再去了，恐懼的緒無法發泄，只能沉淀在我的靈魂里。

我終于明白了大人們對于天空的恐懼……

他們并沒有錯……

這片由第一世代修建的穹頂，并非限制我們回家的路障，而是守護我們活下去的長城。

如今，長城被破開了一道口子。

于是，世界的真相與殘忍撲面而來。

·

與此同時，新漢中心塔。

三十七層，力場實驗區。

伴隨著機組巨大的噪鳴聲，全包裹在厚重防護服里的微胖年，從反應間里走了出來，形艱難地踏上外延的平臺。

他反手關上了反應間的厚重艙門，擋住了外溢的蒸騰熱氣。

《力場屏障發生作指南》要求，進反應間必須穿戴好全防護。因為這些淺的熱氣，有某種未知毒素，吸過多會造嚴重的肺功能障礙。

關上大門，等被稀釋到看不見了，年這才下厚重的防護頭套，大口起了氣。

他那悶紅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汗水，正是周游。

“就算防護服開了降溫循環系統，這里也不是人待的地方。”

伏在欄桿上，他已經看到了天空上的巨眼，但也只是稍微愣了下神，就立刻恢復了正常。

“竟然……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

相比起程安之和夏諾，跳級進中心塔研究崗的周游，已經接到了更多的真相，也知道穹窿之外大概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但他沒想到，看起來堅若磐石的穹頂，竟如此的不堪一擊，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被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呼吸了片刻新鮮空氣后，他重新套上頭套，轉回到超高溫的反應間。

反應間里，還有十幾名著防護服的研究員在麻麻的儀表前忙碌著。

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圓柱形封金屬，大概七、八人高，十人合抱的圓徑。

金屬的下半部分，沉浸在一池深藍的冷卻中，紅的熱氣就是冷卻氣化而的，升騰聚集到三十多米高的房頂上，留下了煙熏般的紅痕跡。

封金屬上有一個半明的觀察窗口，從窗口進去，能看到一團深紅的積霧，正懸浮在容中央，不斷向外綻放著赤紅的芒，炙熱的風浪讓視野變得有些扭曲，細小的暗紅電流在芒中時時現。

圓柱形封金屬的表面，還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各線路，一扎一扎地捆綁在一起，上面套著多層散熱管。這些線路通過特殊的通道，一直延到反應間外面，聯系著中心塔和散布在穹隆四周的環繞塔，共同發生場域作用，為新漢攤開巨大的力場防護罩。

但在半小時前，反應機組的發生意外出現了運行故障，導致外層防護罩消失。

力場科負責人余歲寒對發生最為悉，但他有其他事務，今日不在中心塔。

原本在進行凈化試驗的周游，只得和同層樓的其他研究員們一道，一頭扎進對發生的急復原工作中。

但即便心存僥幸，失去外層防的新漢穹窿，依然很快就遭到了直接攻擊。

如今，故障參數終于被找到了，作為余歲寒的學生，也是力場科的臨時負責人，周游回憶著余歲寒的教導，努力調整好了參數，一切準備就緒后，就要重啟力場發生，重新打開覆蓋整個穹窿的力場防護罩。

“保佑穹頂外的環繞塔沒有到襲擊，還能正常工作！”

周游在心中祈禱著，圍繞新漢建立的環繞塔，一共五十八座，只要能運轉的不于五十座，力場防護罩就不會產生防缺口，其它八座本就是作為替代塔建設的。

但如今因為整個系統的故障癱瘓，無法確定穹隆外的況，只有啟力場反應后，屏幕上才能獲取所有環繞塔的損傷況。

“先賢保佑！”

周游朝著重啟按鈕，就要按下去。

“別按！”

突然，反應間大門被重重砸開，一個未穿防護服的影直接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