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只是一晃而過，就像我吐出的一串串氣泡，在水中旋即便會瓦解。

眼中或許已經泛出了淚花，但在水潭中，我卻無法察覺。

所有悲傷都融化在泛著淡藍調的水底。

我只覺到大腦一陣的迷離，筋疲力盡下氧氣也不足了，只得向上游去，待浮出水面深吸一口后，再次將砸回了水潭，繼續挖掘起來。

就這樣重復了四五次，蘑菇屋塌方造的碎石堆，被我挖出了好幾個凹坑，我的手也挖出了，卻依然沒有找到莫筱筱的影。

這片廢墟并非直接形于大地的猛烈震，而是被穹頂上巨大的儲水管道塌的，破壞的要比我所在的蘑菇屋更嚴重。整片廢墟也在管道的下，變得非常嚴實，目前為止，我都沒能找到類似石板夾那種，可以躲藏的空間。

但我也只是挖掘了廢墟的一小塊地方，我不能放棄。

就在我麻木地搬掉一塊碎石后，一個被卡住的小球浮了起來，漂到了我的眼前。

那是一個黃綠的小圓球，有半個拳頭大小，由極細長的植纏繞而，很多地方因為過多，已經泛了白皮。

看到這個小球，我的心突然停跳了一下——這是我專門給莫筱筱做的彈力球，全新漢獨此一份！

“莫筱筱，我來了！”

我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就著這個方向拼命挖起來。

不多時，就被我清理出了一個新凹坑，但下面依然是嚴實的廢墟石堆，不像是人能生存的地方。

我難以面對可能的現實，拿起一塊石頭，對著旁邊冷的金屬殘片猛烈敲擊著，想得到廢墟下面可能的回應：

“咚咚咚……”

咚嗡哄——！！

沒敲幾下，反而是巨大的聲響從頭頂傳來，掩蓋住了我的敲擊聲。

我詫異地抬頭，才發現，在我的頭頂斜上方，正是那碩大的儲水管道！

還在我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明顯的傾斜，正向我迎面滾來！

方才我被彈力球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直接一門心思徒手挖掘，如今才發覺，剛剛借著浮力，搬開的幾塊小石板，正好是卡住儲水管道的支撐點。如今被我調了好幾塊，又一個勁地敲擊下，才導致了管道殘骸的不再穩定，對著我的方向滾過來。

我連忙回，朝著相反的方向游去，下意識地加快了雙腳的擺頻率。

沒想到心急更易出事，過快的擺下，之前崴過的右腳突然筋了一下，一酸麻的痛迅速蔓延，“啊！”我下意識的了一聲，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水就直接灌進了我的里，我頓時慌起來。

就在我原地打擺的時候，儲水管道已經砸落向了我的腦袋。

“來不及了！”

我眼睜睜看著巨大的黑影覆蓋住我，就在我要認命的時候，卻發覺儲水管道停止了滾，就停在了我的頭頂不到一公分。

“好險……”

之后檢查現場時才知道，管道的另一端了坑底，正好卡在了新的支撐點上，才讓我堪堪躲過一劫。但此時的我，只顧一個勁兒地往上游去，待鉆出水面，吐水、吸氣、呼氣，一連串作下來后，才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我的右腳還有點痛，我只得游向水邊，半個子離開水面，趴在塌陷的斜坡上，徹徹底底的筋疲力盡，卻仍然準備息一下再下去。

余里，我那雙趴在斜坡上的手，已經在水中泡白了，上面還有很多小刀割開般的口子，都是被碎石割裂出來的。

耳畔，穹頂的轟隆聲仍在，而且頻率明顯加快，仿佛是來自天空的心跳，咄咄人。

我抬頭仰，從斜坡邊緣，逆著線，能勉強看到外面的況，天際線上垂下的數十道藍“水劍”已經變細，猶如天垂下的青，有些還斷斷續續的。

許是因為巨大震下，儲水管道裂開的口子變多了，在同一個循環系統中，分散到各個口子的水反而變了。

就在這時，一個影從斜坡邊沿冒了出來。

逆著恒星的芒，只能看到影的廓線。

那道影似乎有些激，渾抖。

“莫筱筱？”

即便背著，我也太悉的形。

但怎麼可能，是因為太過疲憊，而出現幻覺了嗎？

“程木頭！”

確實是莫筱筱的聲音，就是音調太高，有些破音。

聲里，還帶著哭腔，就這三個字都有些斷斷續續的。

“連幻覺的聲音都這麼真實？”

那道“幻覺”卻彎下腰，把我從斜坡下拉了上來。

接到的時候，我還有些迷，直到……地抱住了我，這次不是八爪魚的姿勢了，而是很普通的擁抱，但依然粘得很，我都能到起伏的心跳。

“是真的……是。”

我心想，終于放下心來。

莫筱筱卻又開始捶打起我的口：

“你傻不傻啊！就算我真在下面，就算我死了，你也別來救我啊！要是你死了，我還活著，我怎麼活下去啊！”

我想說“有沒有我，你活你的就是”，但話到邊，不知道是太累的原因，還是別的緣故，卻沒有說出口。

莫筱筱似乎捶累了，將頭埋在了我的懷中。

一旁的基礎化學課龔老師，捋了捋堪憂的發際線，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有人和我報告說，看到你跳進水坑了，被筱筱這孩子聽見，二話不說直接跑了過來，攔都攔不住……其實又是何必，我們提前發現了天空的異樣，在管道落下來之前，就已經轉移走了，你要是直接到廣場中央集合的話……”

龔老師，為人善良，就是有名的嘮叨，還不看時機和場合。

不過聽了他的話，我也明白了一切。

等莫筱筱從我懷中離開，才發現已經哭花了眼，臉上的灰塵和眼淚打在一起，渾濁不堪，小巧的鼻子還在不斷吸著。

“謝謝你。”小聲道，有些嗚咽。

“有什麼好謝的？我是你哥哥啊，爸爸一直讓我保護你的。”

“你！”言又止，莫名的，似乎有些生氣。

我看著，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那天空上的轟鳴，和流水墜地的響，都無法落我的耳中，我的眼里只有一個無助的，穿著灰藍的學生服，楚楚可憐，在風中搖曳。

我仿佛一下子抓住了什麼，卻又無法突破那層窗戶紙……

就在我要嘗試的時候……

龔老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快點離開這里，小心地面又塌陷了……嗯，還是去廣場中心待著安全些。”

我剛踏出一步，筋的右一抖，就直接癱倒在了地上，竟一時無法爬起來。

沒法子，實在是太累了，之前還是因為被莫筱筱抱著，才勉強支撐下來的。

莫筱筱那本已經哭干的眼眶中，又有淚水開始打轉。龔老師也嘆了口氣，這次沒再絮叨，直接指示著莫筱筱一道，一左一右架起了我，半拖拽著朝著廣場中央跑去。

很快就來到目的地，這里已經聚集起了近兩百名學生，麻麻的，雜而嘈雜。不過和十四世代的總數相比，依然了不人，還不知生死如何。

老師們在其間穿，維護著秩序。

夏諾也在那里，忍著傷口的疼痛，幫助老師們引導學生。

見我被莫筱筱和龔老師攙扶著過來，有些意味難明地看了我一眼，但旋即又轉過頭去，只給我留下了又一個背影。

只是經過今日的種種，我的心態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那個背影依舊佇立在那里，于我而言，卻似乎不再是年般的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