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茉走到玄關，上前一步，緩緩打開了大門。

撲面而來的是盛夏末的那悶熱，空氣中混合著很多塵土飛揚的氣味，夜空中的云澎湃著，布在一起，將月亮的殘骸與影一同掩蓋。

好像快要下暴雨了。

門口站著的男人，手中則是拎了兩個塑料袋，一紅一黑，都很大。

燈昏暗，棠茉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但莫名到骨悚然，尤其是對那只黑的塑料袋。

——如果這是恐怖片，那里面一定是待會兒分尸時，需要用到的工。

蕭政聿果然先走到了廚房。

“滋滋滋”水龍頭緩沖了一會兒，才流出湍急的自來水，不斷滴落在不銹鋼的水池壁上。

接著，又是刀刃落在菜板上的聲音。

棠茉慌急了，每一聲都在漸漸擊潰著的心。

兩分鐘之后，被切了一半的半個大西瓜被拿到了的手上，蕭政聿還放了把長柄勺在里面，低聲說道：“另一半給你放在冰箱里了。”

“哇。”棠茉忍不住張了張，抱著西瓜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而后蕭政聿又從那只黑的塑料袋中拿出了一盤蚊香，用打火機點燃后放到了四周角落里。

棠茉舀了一勺西瓜，很脆，口清甜，連吃了好幾口，客廳里張不到蕭政聿的影之后，便去了衛生間里。

他果然在。

地上有一卷很厚的白膠帶，他正蹲著，慢慢地用這卷膠帶去纏繞水池邊的棱角，大概是聽見了后門外，走來的腳步聲。

所以低聲說道：“小店里只能買到這個，先應付下，晚點我再想其他的辦法。”

“好。”棠茉抿了抿。

——是沒想到他會放在心上的。

——更是沒想到他折了回來，還付出實際行。

棠茉一直站著，一個人吃西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用勺子挖了一勺西瓜最中間的部分，走上前，出了手：“你也吃一口吧，這還甜的。”

聞言，蕭政聿轉了過來，緩緩起。

被他的目看得有幾分燥熱，棠茉手臂都抖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手里的勺子是剛才吃過的，便立刻說道：“你等一下，我去廚房里重新給你拿把干凈的勺子。”

話音剛落，甚至出去的手臂都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忽然有力量沉了下來。

抬眼一看，蕭政聿已經低下了脖子，吃掉了勺子上的那口西瓜，隨后對說道：“你去客廳里坐著吧，這里還要一會兒的。”

棠茉怔怔地點了點頭，然后像個剛學會走路的機人似的，僵地走回了客廳里。

半個西瓜被放在茶幾上，再也沒。

躺在沙發上看手機時，就在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也沒有煩人的蚊子在耳邊“嗡嗡嗡”地鬧，所以沒一會兒便進了夢鄉里。

回到從前。

—

窗明幾凈的教室，綠葉蔭。

坐在最后一排，臉趴在了課本上，這堂應該是數學課，枯燥的公式不斷傳進的耳朵里，令到乏味與困盹。

數學老師敲著黑板，也提不起的一點神。

室很熱，空調不知道被哪個怕冷的同學給關上了，只剩下天花板上的風扇“吱呀吱呀”地旋轉著。

轉眼之間，一張分數是“2”開頭的兩位數試卷進了的手里，面前的爺爺頭發還很黑，唾沫橫飛著說道：“棠茉，你這不是笨不笨的問題，你完全就是沒有把一點心思放在學習上，下次數學再考不及格，我要把你送進最嚴格的校里去了！”

管家伯伯隨后為找來了很多補課老師，都是大學里有知名度、有學識的教授，棠茉用手托著下，因為這些人的頭頂都沒有頭發，而厭于補習。

后來，聽朋友說，高年級有個長得很帥的男生，總是考年級第一，樣樣優秀，只是格太冷了，誰也不搭理。

——他的名字做蕭政聿。

棠茉不知道在某一瞬間起了不一般的心思，特地指定他來當自己的補習老師。

大概也是管家伯伯出的力，以棠家是這所國際高中理事長之一的份，給了蕭政聿薪酬的同時，又給予了更大的力，迫他給棠茉補習。

棠茉本以為對著一張自己喜歡的臉，肯定就能學得下去，實則不然，期中考試的前一天，還熬夜和朋友去爬山、看日出。

結果在考試時累到鼻直流。

數學試卷的最后兩面都是一字未寫，收卷之后，只有還一個人因為擔心被送去校，而垂頭喪氣地坐在原位。

驀地，眼前的課桌上出現了一瓶冰牛，還是朱古力味的。

接著，蕭政聿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低聲問道：“怎麼樣？”

大概他所頂的那份力也與這次的考試績有關吧，棠茉心想，從膛里涌出了幾分愧疚：“對不起，我好像考砸了。”

他仍然沒走。

半晌之后，一吸管“啪”的一聲了牛瓶中，被推到的面前，他則是斂了斂眸，抿的角微微張開，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問的不是你的考試績。”

棠茉抬眼，慶幸的鼻止住了，看上去應該不會太邋遢。

但也一定不漂亮。

大概就是在這一秒里，對眼前的這個男生還有朱古力口味的冰牛，開始了一段心不已并且固執執著的旅程吧。

整個世界都在眼中輕晃了一下。

─

一整卷厚膠帶用完，蕭政聿才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到了客廳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安靜睡著的棠茉。

他從一旁拿了條毯，輕輕搭在的肚子上。

隨后見耳朵里還塞著耳機時，皺了皺眉。

蕭政聿再次走到沙發邊，單膝點在了地上，他盡量小心翼翼地出手，想去摘下那兩只白耳機。

左耳的拿下，音樂聲就在空氣中流出。

——“穿梭時間的畫面的鐘。”

——“從反方向開始移。”

——“回到當初你的時空。”

再次準備手去摘另外一只耳機時，原本睡著了的棠茉忽然睜開了眼睛，像一只什麼也不懂的朦朧小貓。

他啞著嗓子，輕聲問道：“又做噩夢了嗎？”

小姑娘剛睡醒的嗓音粘糊糊，搖了搖頭，回答道：“我沒有做噩夢。”

“但是，蕭政聿，你剛才來我的夢里了。”

蕭政聿只覺得心臟好像慢了一拍。

連同半條也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