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的白熾燈明亮得有些刺眼,宋郁坐在床邊看著,雙眸在強下又變了金調的綠瞳。
他臉上沒什麼表,于是顯得神稍有冷冽,讓燕棠到有些陌生。
也讓到有些張。
“從昨晚開始,我就有問題想問你。”他緩緩地用俄語說著,語調平穩,卻不是往常那樣輕快的語氣。
“……什麼?”
“為什麼你又要和他見面,為什麼見面了以后又不開心?”
他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疑。
燕棠微微一怔,沒想到宋郁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之前跟你稍微提過,和另一份翻譯工作有關,要找他幫忙。”
簡單地說。
宋郁安靜地看著。
冷白的燈落在他上,讓他眉眼的廓染上一模糊的暈。
他心里其實還有很多問題。
譬如為什麼燕棠跟那只小山雀一樣,無論怎麼呵護,都不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又譬如為什麼當他看見和江聿行站在一起的時候,要比小時候看見那只山雀站在哥哥肩頭時更加——
嫉妒。
非常、非常嫉妒。
見他一直不說話,燕棠輕輕嘆了口氣,終于把凳子稍微挪近一點兒,“之后我會注意工作中的緒,但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強打起神,溫和地沖他笑了笑,希稍微緩和一下氛圍。
宋郁見笑了,也揚起一個笑。
如薄冰融化,出一圈溫的水波。
他的笑容總是這麼令人心甜。
以至于燕棠不知道,他此刻正在盡量控制在自己里如暗流般涌的。
“我說過我可以幫你。”
宋郁溫聲說。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和那個男人見面了?他有什麼真本事呢?不過是那種你喜歡了很久卻不回應你,曾經牽著朋友的手在你面前買避孕套,分手后借你的溫走出傷的男人——”
燕棠的神猛地僵住。
細想一下,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宋郁好像真的都在場。
但沒想到他會這麼細致地觀察到背后的,從細枝末節里把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暗拼湊出來。
遲遲說不出話來,怔怔看著面前的男孩兒。
一種巨大的恥涌上心頭。
可宋郁隨即又開口了。
“所以,就算你不喜歡我,但他也配不上你啊。”
那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到燕棠的耳里,以至于覺得有些聽不真切,大概是因為還從未有機會聽人說過這樣的話。
宋郁用目細細描著的眉眼。
“老師,你要哭了嗎?”
“……沒有。”
他手,直接將連人帶椅拖到面前。
“你好像在騙人。”
宋郁垂下眼睫,藏住眸。
“讓我親親你吧。”
第18章
靜默的空氣中, 有細微的浮塵在燈下飄。
燕棠微微低頭,雙手疊握。
過年那天,還聽表姐說了很多辨別男人各種行為的技巧。
“聰明敏銳的男人會準地看見你的脆弱, 然后借機會用親接來你。你可以將計就計圖個快樂,但不能以為那是真心。”
燕棠就是這麼理解宋郁這句話的。
可也許是遭遇的事讓心沉重, 以至于現在明明仍然頭腦清醒,卻還是坐在凳子上無力彈。
于是宋郁出了手, 輕輕扣住了的后頸。
溫熱的、有力的、帶繭的掌心著那一皮,發力將帶向前。
燕棠垂下眼,睫輕,呼吸遲滯。
覺到他的靠近,心里有道聲音在提醒該躲開了。
可那扣住后頸的手卻稍稍用力,往下按去, 燕棠不得不順著那力道低頭。
低頭?
就在愣怔的時候, 一個輕輕的親吻, 落在了的額頭上。
一即分。
宋郁隨后便放開了,并沒有趁機要和接吻占便宜的意思,純粹是安質的。
——這跟表姐說的不一樣。
燕棠愕然抬頭, 對上他如水的目。
“當我還小的時候, 我媽媽總是這樣安我。”
他輕緩地說。
“這樣讓你好一點了嗎?”
燕棠對天發誓, 本來真的沒有想要哭出來。
早就習慣了這種倒霉的煩心事。
只是宋郁那寥寥幾句話,如用細針輕巧地挑破心遮掩的傷,又溫溫地吹了口氣。
才在此刻把眼底吹出了一點漣漪而已。
“我真的還好。”聲音。
明明又是一次不應該的越界接,卻莫名其妙將在這兩天不斷墜落的心輕易地托住。
“沒關系。”
宋郁屈指輕輕了的眼角,抹去一滴水漬。
“哭泣是一件好事,當我小時候要跟我哥哥搶東西的時候,我會大哭到所有人都來哄我為止。”
燕棠一怔, 對上他認真的神。
這回是真的不想哭了,反而失笑出聲。
“你小時候是這樣的?”
“嗯。”
“那看來你變了很多。”
“誰說得準呢。”他微微一笑,罕見地主結束了話題,“時間不早了,你先出去收拾東西吧,我需要再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們一起吃個飯,說說你在學校的事,萬一我能幫到你呢?”
燕棠也需要稍微緩一下,對他說了聲好好休息就拿起筆記本就推門離開。
看著那道門被輕輕關上,宋郁坐在按床邊,雙手撐在側向后微仰,抬頭看向天花板。
按時老馮顧及有生在現場,在給他松解時鋪上了層巾,剛才勉強遮掩了他間過于明顯的起伏弧度。
他從不這樣失態。
這得怪在他面前哭了。
宋郁漫不經心地想著,卻被突如其來的躁折磨得有些難。
又抹了護,鼻尖彌漫著的淺淡香氣勾引他腦海里冒出一些下流無恥的幻想。
過了十來分鐘才勉強平復下來。
燕棠就坐在不遠的休息區,注意到門開了,下意識抬頭看宋郁一眼,又低頭迅速地收拾桌上的資料和電腦。
剛才發生了那種事,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但宋郁似乎相當擅長當做無事發生,直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邊。
他拿出手機開始挑餐廳,“有沒有想吃的菜?想不想吃俄餐?”
宋郁似乎本沒準備等回答,點開了大眾點評里的一家餐廳,把手機屏幕對調轉到面前,“這家在使館附近,你喜歡吃吳阿姨做的菜,一定也會喜歡這一家。”
燕棠看了上面的菜點,是有點兒饞了,可一瞧地址,遲疑道:“店在東直門那邊兒,太遠了,你是不是今晚還有事……”
“想去就去啊。”
宋郁就這麼把拉上了車。
北京城里值得去的餐廳有不,其中全國各大省市的駐京辦和各國使館附近的異國餐廳一直是熱門用餐地點,有的甚至需要排兩三個小時的隊才吃得上。
這個時候恰好是通高峰期,宋郁給那邊打了個電話,訂位語氣像是很稔的樣子,于是他們一到就有了位置。
還別說,這餐廳還真像俄羅斯的本地餐廳,里面坐著許多外國客人,通往餐廳的墻邊擺著一整個木架的腌制品和各式香腸,一靠近就能聞到濃郁的煙熏香,明冰柜里擺放著三文魚和大桶魚子醬。
“還有腌西瓜!”燕棠驚訝地站定在走廊里。
一旁戴著頭巾的阿姨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腌西瓜腌西紅柿腌黃瓜都有。”
燕棠覺自己回到了在莫斯科生活時去逛集市的時候。
集市里都是整齊分布的一個個小店面,集的商品被整齊歸整,整筐的大顆藍莓和紅艷艷的石榴堆疊在一起,香腸腌魚烤BB囍TZ落在一塊,彌漫著熱鬧的收。
這里就像一個小型自助集市,客人想要什麼就拿到位置上,最后一起結賬。
燕棠拿了罐醬西瓜,坐在位置上后練地拍拍罐底,“砰”一聲就擰開了罐子,問宋郁:“你要嘗嘗嗎?”
腌西瓜的味道和西瓜本相去甚遠,很多本地人也不吃這個。
“我很喜歡吃。”他說。
“真的呀。”燕棠沒想到他竟然是腌西瓜的同好,用叉子給他倒了一條,“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喜歡吃腌西瓜的人,我認識的俄羅斯同學也只是能夠吃下罷了。”
燕棠很喜歡吃西瓜,莫斯科的冬天卻很難買到,當時的西瓜癮犯了,直接心一橫在超市買了罐腌制的。
第一口吐了,第二口咽了下去,第三口上。
那種帶著醬味和酸味的口,只有細品才能嘗出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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