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已經定下了人選,你媽媽說……”
這個消息有點兒突然,燕棠還在整理思緒,說話也磕磕絆絆。
“嗯?BB囍TZ”那邊的聲音有些疑,然后意識到指的是什麼,“那位是臨時聘請的翻譯。”
燕棠這時已經反應過來,迅速扯過紙筆,開始計算自己的工作量。
——畢業論文已經寫完了,沒有專業課,如果按照盡善盡的標準來衡量未來的工作質量的話,同時做兩份工作,大概會非常忙。
但也會很富有。
燕棠腦子里已經開始響起金幣掉落的聲音。
“Yana老師,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別的安排?”宋郁大概是聽出了的猶豫。
立刻坐直,開口道:“我還能接下這份工作,不過可能需要三天時間準備……”
“那太好了,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想了想,“沒有了。”
“竟然真的沒有嗎,那我來提吧。”
他的聲音里帶上笑意。
“考慮到你需要配合我的訓練做一些額外的準備工作,日薪漲到兩千可以嗎?如果你有什麼意見,或者之后希漲薪,隨時可以跟我說。”
在聽到日薪的價格時,燕棠的呼吸停滯了。
覺得娜斯佳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的。
宋郁的確是個小天使。
扇扇翅膀就掉錢的那種。
燕棠很快再次見到了宋郁,他特地帶著協議來學校的咖啡廳見。
抵達時咖啡廳門口時,宋郁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半支著下頜玩手機。
有生走過去,似乎是問他要聯系方式。
他抬眼,佯裝聽不懂英文,用俄語跟那生同鴨講一番。
燕棠默默看著那生悻悻離開,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走進去。宋郁看見了,臉上又揚起了像往常一樣甜滋滋的笑。
“你傷了?”燕棠意外地說。
近看才注意到宋郁的額角有道痕,一路延至鬢發,生生將那張漂亮的臉蛋殘忍地破壞了。
“比賽的時候留下的。”他解釋,“對手照著我的臉打。”
“太過分了吧。”燕棠想象著那個畫面。
宋郁非常贊同:“對啊,所以我把他的臉打骨折了。”
“……”
燕棠對面部骨折缺乏想象,但是這個詞兒就足夠頭皮發麻。
也不再敢細問了,接過協議看起來。
宋郁則靜靜地坐在對面位置上,慢條斯理地再次打量起他的新任中文老師。
說實在話,看上去真是一點兒都不像比他大了三四歲的樣子。
素面朝天,學生打扮,說話也是輕聲細語。
俄語和英語倒是都說得還不錯,流利又沒什麼口音,似乎是不太自信,聲音總是綿綿的。
雖然看上去不是窮人,但似乎也不怎麼富裕,一直在尋找兼職賺錢,還在被男人糾纏不清。
宋郁漫不經心地回想起那幾條刻意保持距離的聊天記錄。
哦,膽子也很小。
對面的孩兒看完了協議,握筆,在簽字頁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燕——棠——
宋郁在心中默念這兩個字。
復雜的筆畫,簡單的人。
協議一式兩份,簽完字后,這份工作便算是定下了。
未來一段時間的收有了保障,燕棠在聊天時的聲音都變得輕快。
臨別前,忍不住問:“之前……你為什麼會幫我?”
現在相當確信他并不是那種熱心的人。
然后收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因為——”
宋郁撐著下頜,笑地說:
“老師那時候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第4章
燕棠很從別人那里得到評價,因為人們懶得評價一個不上不下的人。
所謂不上不下,意味著既不過得令人艷羨,又不至于悲慘到令人同。
人們甚至懶得注意到一個不上不下的人。
所以當宋郁出一個并無惡意,十分純粹的笑容,卻又說“可憐兮兮”的時候,燕棠并沒有太理解其中的含義。
不過被學生用這樣的詞形容,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
“那是質樸。”燕棠佯裝淡定地糾正,并且現場教他中文怎麼寫。
又用俄語說:“質樸是工人階級的偉大品質。”
宋郁被逗笑了。
于是場面并沒有變得很尷尬。
燕棠盡量遮掩上那種因為平庸而顯得空的神采,以便在人前——尤其是像宋郁這樣朝氣蓬、前途無量的年人面前的局促。
但生活里不是沒有好事,比如給宋郁輔導中文的事就算正式定下來了。
兩份工作在手上,燕棠按照急程度排序,先集中理宋郁這邊的事。
輔導預科補習考試倒還好,反倒是陪同他參與訓練通要更麻煩一些。
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把宋郁那本關于格斗的筆記都通讀了一遍,做中英俄三語的對照版本。
這本子前面一小部分的字跡還很稚,大概是宋郁小時候的字跡。
上面還有一些孩子氣的小抱怨,諸如“被抱摔很疼,可媽媽說英雄不能哭”。
除此之外,另一些記錄則有些令人驚愕,充滿了好勇斗狠,甚至顯得有些無。
“我練習掃踢的時候讓維克托休克了,我本來以為他會死。大家擔憂維克托變傻子,但他的腦子和豬本來就沒有區別,否則他不應該當著我的面嘲笑我的中國統。”
況且據紙張磨損程度,前面這幾頁看上去都沒被翻看過,反而是后面那些麻麻的正經的格斗心得有許多不同時期的補充記錄。
估計就連宋郁自己都忘記他小時候曾經寫過這麼惡狠狠的東西。
周一早上八點半,燕棠準時登上了來接的車,這是宋郁在合同里加上的優待條件,
毫不意外地發現宋郁也在車上,跟他打了個招呼,在他邊坐下。
宋郁戴著藍牙耳機,用手機看比賽視頻,燕棠注意到他額角的傷痕稍微變淡了些,泛著淺紅,在白皙的皮上還是很明顯。
車一片安靜,看向窗外。
街景變換,車很快抵達目的地。
S Monster雖然位于中關村地帶,但因為外部裝修低調,如果不是上次在門口到宋郁,燕棠還真沒有注意過這家格斗俱樂部。
相比低調的外部裝修,S Monster部占地面積卻很大,獷的工業風設計,也許是時間還早,還沒有什麼客人來這里訓練。
“地上一層是給報課的普通會員使用的。”
宋郁帶著乘坐電梯往下。
“我們只在地下一層訓練。”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燕棠被眼前看到的畫面驚到。
這里面積大得驚人,明亮的燈照亮黑八角籠、墻邊吊著一排整齊的柱形沙袋、不遠是各式各樣的訓練材。
娜斯佳將宋郁的格斗訓練描述為“興趣班”,燕棠以為他頂多是那類每周保持著固定訓練時間的業余好者,出于興趣還會參加一些比賽罷了。
但顯然不是這樣。
這里是供職業格斗運員訓練的場地,還有專門的會議室、營養室、理療室。墻上掛著訓練計劃和賽事日程,還有一整面選手參加比賽的照片。
燕棠走到照片墻前,立刻注意到了最新的那一張。
這是宋郁的比賽照片。
八角籠中,聚燈下,地面上的跡或是噴濺狀,或是在人之下呈凌驚悚的痕跡,籠外的觀眾則都在振臂高呼,興不已。
在原始而暴力的氛圍之中,宋郁站在臺上,額角的傷比現在還要猙獰,是一個豁口,淋漓的鮮一路淌至下頜。
他卻在笑著。
跟燕棠之前在他臉上見到的隨的、招人喜的笑不同,那是屬于優勝者的、睥睨中甚至帶有挑釁的笑容。
“這是我剛剛結束的比賽。”
宋郁換了一訓練服,遞給一張紙,是今天的訓練日程。
他的需求是盡快能用中文跟教練和其他選手流,所以燕棠需要據他的日常單獨為他制定一份常用語學習計劃。
今天的日常安排得很滿,有宋郁個人的恢復訓練、賽事戰復盤會議,他還要給其他選手進行教學。
燕棠幾乎一整天都在說話,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嗓子已經開始冒煙。
“絞的要點是雙肘形鎖定的環形,通過對氣管和頸脈的迫使對方失去抵抗……”
翻譯完后,走到一邊拿起杯子緩緩喝水,稍作休息。
訓練臺上,宋郁正在向其他人演示格斗技巧。
前傾,長臂一,右手肘側抵住一位選手的咽,左手扼住后腦。
他的語很強,記憶力也非常好,很快記住了燕棠教他的幾個關鍵詞,這會兒也能半英半中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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