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照的笑濃麗一分，杏眼輕闔，橫波鬢。

這一刻正值日高耀，清風拂面。

“小侯爺，可覺得屬下學有所？”葉照退開半寸，只從霍靖手中接來螺筆，轉眼在指間折斷。

待霍靖回神，以赤金為甲，寶石點綴的螺筆已經在葉照手中化為齏。葉照肅了眉目，斂去，下榻至盥洗，在銅盆中洗凈雙手。

銅鏡里，現出一副冷淡清寡的面容，唯有眼下那顆淚痣灼灼其華，華又突兀。

葉照有些厭惡地看了鏡中的自己，還有后甚是滿意的人。

十年前，霍靖不過十三年，從安西鳴樂坊中，相中了年僅七歲的葉照。

他擇取時，尚是猶豫的。雖然那會已經顯無雙的容，但到底只是一個花魁邊的奉茶丫頭。相比花魁慕小小，了風韻和勾人的手段。又是如此齡，送后宮怕是難帝王眼。

然而他座下蒼山派掌門人應長思卻堅持要來葉照，乃是看中了異于常人的清奇骨骼，是練武奇才。

十年來，葉照終于不負霍靖所，長為他想要的樣子。甚至比他、比應長思預料的都要快。

到今歲，已經練了“九問”刀法，可于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滿意！”霍靖起走近，將扳過，回想方才層層遞進懾人心魄的模樣，只握上手腕，將袖角拉起，欣賞由自己雕琢出來的上好玉。

如凝脂，雪花貌。

相比其他暗子的殘酷訓練，葉照有所不同。

之訓練，了許多腥。甚至在被霍靖擇中的第二年，便被單個安排在北境這片沙漠之中。

在這里，由昔年的主子慕小小授予人主的手段，由應長思教導功夫心法，亦由霍靖提點世家大族的禮儀規矩。

“滿意歸滿意，卻還是不放心。”霍靖著纖白手腕，寸寸上移，終于在小臂一個十字狀的微小傷口停下。

葉照的后背陡然激起一層戰栗。

這些年里，為區別于其他暗子上的腥氣，并沒有執行過太多刺殺任務。唯一的一次，是四年前，涼州城外對致仕還鄉的禮部尚書陸玉章的暗殺。

四年前，才十三歲，豆蔻之齡。

任務完得不好不壞。

陸玉章一行至親六人，隨行護衛三十余人，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里，皆喪命在的九問刀下。

若非涼州城守軍突至，救走其孫，安西陸氏正支一族便要斷絕了。

而左臂傷口，便是被那稚所傷。

一個手無寸鐵的高門貴，如何傷得了分毫。不過是在最后的廝殺中分了神。

涼州守軍的將領，持槍縱馬而來。

月夜風高，雨霧彌漫，還是辨出了隔世的影。

那一聲鏗鏘有力的“上馬”，蓋過雷聲的怒吼，扼住掌中飛旋的彎刀，將那貴拉上馬背。

在匆忙收刀中，凌厲掌風彈回，只一瞬便是間腥氣彌漫。卻依舊鬼使神差地奔出了一步，應著那聲“上馬”亦出了手。

自然，無論是暗里監視的應長思，還是那馬背上的年將軍，見此一幕，皆當是出招追擊阻攔。

誰能想到，出那只手，是本能地想讓他帶走。

這輩子，竟這般早遇見了他。

帶我離開那無邊沙漠。

阿晏。

銀槍劈面掃過，沒能挑開遮面的布紗，卻截下了一縷垂背馬尾的三寸青。

回神的瞬間里，方覺左臂一陣刺痛，乃一枚銀針筋脈，發針人正是那陸氏嫡。

雙手打，抖如糠篩的小姑娘，兩眼赤紅地握著那竹筒的套殼，毫無章法地出大半銀針。

若非對方方才一刻失神，自是一針也不中的。

葉照所中，乃陸氏梅花針。

兵譜中有記載，梅花針筋脈，遇心臟，需朔方玄鐵方可吸出。否則流不止，不死不休。

當是命不該絕，掌中九問刀，便是朔方玄鐵所制。

持刀至傷口，勁一提，銀小針便從皮出，吸附在金的刀面上。一個的殺手，這個時候，該是以此之彼還施彼。

即便蕭晏帶著那姑娘已經退至數丈之外，數百兵甲正外合圍而來，之任務是滅陸氏滿門，如此境地里也是可以完的。

手中銀針金刀，借一力，如此擊出，數丈之地的，絕無生還的可能。

然而，銀針出的同時，看見那高頭大馬上，年將軍一個旋同那個姑娘換了方向。本來攬著他腰腹的人被他換到了前。他寬闊的背脊覆下，將完全護在下。

那是他在意、要保護的人。

葉照點足起，施刀于掌中，破開中路十數兵甲，士兵飛濺盡數倒下，唯有迎著夜雨如燕急飛，轉眼至那將領馬前。

終于在半空中彎刀刀吸附住了那枚梅花針。

上有風雨如瀾，下有泥漿四濺，本看不清彼此容。唯有在蒙紗外的雙眼卻格外清亮，煥出彩。

這廂，索沒傷到他要保護的人，沒傷到他。

卻又轉瞬黯淡下來。

怎還敢想讓他救出自己！

上輩子，原是自己親手害死了他。

這場刺殺中，兩次失神，便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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