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以退為進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 不不慢,卻字字擾人的心弦。
佟央想到西方神話故事裏的塞壬,以歌聲迷路過的船只, 使之礁沉沒。此時的Brian,就是蠱人心的海妖。
被迷了,理智岌岌可危,幾乎快要淪陷在對方的攻勢裏。
真的想結束和Brian的床伴關系嗎?
舍得嗎?
佟央反複問自己, 心中的天平左右搖擺。
貪Brian帶來的歡愉,卻也忌憚他的份。即便從兒園開始, 老師就給大家灌輸人人平等的觀念, 但佟央越長大越明白, 人與人之間,就是不一樣的。
可以接財富,權力,出比優越太多太多的Brian當炮友,但作為上司的Brian,不行。
公司那麽多雙眼睛, 一點風吹草都會被人拿來當談資,況且,程春雪好像已經察覺到什麽了,如果繼續下去……
在礁的前一秒鐘, 好不容易拉回理智, 佟央回避他的視線,說:“你這是犯規。”
克制著撲通蹦的心跳,佟央提醒說:“我們約定過,任何一方想結束,另一方不能反對。這就好比做生意, 簽訂的合同,難道能隨便更改嗎?”
“做生意?”周白赫輕挑了下眉,“既然你這麽比喻,那我問你,合同的生效條件是什麽?”
這……這怎麽還扯上民法典了?
不過難不倒法學生,佟央娓娓道來:“訂立合同是一種民事法律行為,生效條件包括行為人有民事法律行為能力,意思表示真實,不違反法律和社會公序良俗。”
“Elise,專業能力不錯。”周白赫先誇獎,然後才道:“我沒有反對你的提議,只是在確認,你的意思表示是否真實。”
“Elise——”周白赫目微沉,“我再問你一遍,真的想結束我們的關系嗎?”
佟央心底發虛,手心慢慢濡。
低下頭,回避他的拷問。
但周白赫不給逃避的機會,男人修長的手指擡起的下,迫與他對視。
“Elise,看著我,回答。”
不知何時,周白赫重新站了起來,而佟央仍坐在沙發上,此時,他居高臨下俯視,手指錮的下,以一個睥睨的姿勢。
佟央仰頭與他對視,已經了。
Brian如果當警察,一定沒有犯人能逃他的掌心。
無法對他說謊,只好認命般閉了閉眼睛,在男人的進攻下終于潰敗,紅著眼睛回答:“我……我不知道。”
這幾天腦子一直很,佟央一會覺得自己想清楚了,一會又好像沒有。
好委屈,好無助,宣洩緒似的,一腦全部說出來:“周先生,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麽和你相,在公司怎麽面對你,我不知道……”
“你是我最大的領導,只要你想,可以任意置我。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只風箏,而你是執風箏線的人,我完全掌握在你手中,飛翔或者墜落,生存或者毀滅完全由你決定,我很害怕……”
話還沒說完,淚水已經充盈的眼眶。
這不是周白赫第一次見哭。
那次雨夜在馬路邊哭,周白赫遞給一把雨傘,後來在床上哭,周白赫以吻安的栗,而現在,他能給什麽呢?
他想給一個擁抱。
周白赫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他手掌握住的後頸,將人攬自己的懷中。
下一秒,他徐徐道:“Elise,你不是我手中的風箏,你是自由的鳥兒。”
“怪我。”他的烏發,輕輕蹙著眉頭,“之前我確實不知道你在亞恒工作,那天在辦公室見到你很意外,這幾天忽略了你的。”
周白赫的地位和格,注定他無法像其他上司那樣,與員工打一片。
他不會,也不想。
所以員工信賴他,也畏懼他,這些周白赫都不在乎,但他忘了,Elise也是衆多員工其中之一。
“Elise,我理解你。”他眉心微,仿佛克制著什麽。
佟央趴在他的懷裏,有片刻的怔忡。
來之前,預想過很多種狀況。
或許Brian會生氣,因為提出保持炮友關系的人是,不到一個月又提出結束,真的像個渣。
或許Brian會無所謂,畢竟他的條件擺在那兒,不缺前赴後繼的人。
但佟央唯獨沒想到,他會說,他理解。
心髒好像灌滿水的海綿,沉得不能再沉,說:“所以你同意結束我們的關系了,對嗎?”
“Elise,不要被緒裹挾著做決定。”
佟央迷茫:“什麽意思?”
“我認為,你需要一段時間冷靜地考慮。”
周白赫比年長七歲,這七年不是白長的,他擅長分析問題,也擅長解決問題,提議說:“你先適應一下我是你老板這件事,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見面,等你想好了再聊。”
“冷靜考慮後,如果你仍想結束我們的關系,那我同意。但現在,至你無法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不能答應。”
佟央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把主權給我?”
“不是說你像風箏嗎?”周白赫輕笑,“這次換一換,我來做風箏,你是執線人。”
這句話,一下擊中了佟央的心髒。
怎麽會有人這麽溫,這麽,佟央能覺到,心中的天平正在傾斜——
或許真的需要一段時間冷靜考慮,或許因為那點不想承認的不舍,總之,被說服了。
“謝謝。”佟央輕輕嘆氣,妥協道:“那我……再想想吧,今天,我先回去了。”
“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我可以打車。”
周白赫堅持:“太晚了。”
最終還是沒拗過,司機等在酒店門口,周白赫送下去。
經過剛剛的坦白,心比來時輕松許多。
到了樓下,司機拉開車門,周白赫最後看一眼,說:“Elise,我公私分明,希今後在工作中你也是。”
“我……會的。”
車子啓,佟央報上小區地址,過車窗看到周白赫的影越來越小,最後變一個黑點,徹底消失不見。
捂著臉,不知道今晚的決定是對是錯。
車子遠去,周白赫站在原地吹風。秋後,北城夜裏溫度漸低,風將他的襯衫吹起一個鼓包。
Elise今晚的舉他并不意外,床上關系雜糅上下級,確實有些難辦。
周白赫自己也不確定,面對,是否真的能做到公私分明。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對上癮。
每周三,周六見面已經為一種習慣,他暫時,不想改掉這個習慣。
-
回到家,佟央泡了個熱水澡。
的口還留有曖昧的痕跡,是Brian掐的,佟央著那點淡淡的紅印發怔,思考自己是不是太矯了?
反倒是Brian,今晚一直在包容的各種緒。
思來想去,洗完澡後,給Brian發了兩條微信:
【我安全到家了,謝謝你。或許你會覺得我今晚很奇怪,很不可理喻,很任,說實話,有時候我也無法理解自己的舉。可能因為長環境的原因,我有時懦弱,有時勇敢,我也不喜歡這樣擰的自己,謝謝你願意理解。】
【我想,我只是暫時無法接Brian是周先生,是我老板這件事,你說得對,我需要時間冷靜,也需要時間適應,我會慎重考慮我們的關系。希我的舉沒給你造困擾,如果已經造了,我很抱歉。】
消息發出,佟央就放下手機去吹頭發了。等吹幹頭發回到臥室,發現Brian回複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Elise,你不奇怪,你很好。】
第二條:【在我這裏,你有任的權力。】
-
翌日,早晨七點鐘,佟央被鬧鐘醒。
用冷水洗臉,將腦海裏七八糟的思緒抹去,趕到公司樓下,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餐。
公司附近的早餐店這會人人,佟央嫌麻煩,本不想去,但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句:
“Elise,好好吃飯。”
鬼使神差,轉走向便利店,在衆多貨架上選了一盒熱牛,一個三明治。
拎著早餐回到亞恒大廈一樓等電梯,今天電梯沒出故障,路過安全通道時,佟央不經意掃了一眼那部總裁專用電梯。
兩扇冰冷的門是合上的。
佟央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為什麽要關注這個?
春星科技已經發布了道歉聲明,而法院那邊立案通知還沒下來,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佟央一上午都在審業務部門提的合同。
中午,和彭悅去食堂吃飯。
佟央點了一份白菜豆腐,一份紅燒排骨,買好飯,和彭悅端著餐盤找到一張四人空桌。
剛坐下,孔焱忽然湊過來,“嗨央央,你旁邊的位置有人嗎?”
“沒。”
“介意我坐下嗎兩位?”
彭悅大方:“你坐唄。”
佟央也說:“不介意。”
孔焱坐下,因為是用餐高峰,過了會,又有一個孩過來拼桌。
佟央低頭喝了一口湯,剛,就聽彭悅起來:“臥槽,周先生——”
“咳——”佟央嗆了下,擡起頭,差點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真的是周先生。
食堂門口,周白赫信步走了進來。白襯衫黑西,灰領帶上佩戴著一枚領帶夾。姿筆直板正,長邁開,腳下生風。
他正低頭和側一個陌生男人說話,左筠和鄭修跟在他的後。一行人不像來吃飯的,像領導考察。
彭悅奇怪:“我在亞恒工作三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周先生來食堂,怎麽回事,神仙下凡啦?”
“聽說周先生一日三餐有私廚負責。”孔焱說:“可能私廚的飯菜吃膩了,偶爾驗驗生活嘛。”
“拉倒吧,人家好幾個私廚怎麽可能膩,況且周先生就不是會驗生活的人。”
……
佟央不確定,他的領帶夾是不是那晚,玩弄的那只。
想的有些出神,定定看著周白赫,直到對方投來目。
兩人的視線遙遙相接,佟央怔了下,立馬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拉碗裏的米飯。
注意到不說話,孔焱問:“央央,你生病了嗎?今天看起來沒打采的。”
“沒有。”
……
周白赫從旁經過,一片聲音中,正巧聽清了那句親昵的“央央”,他微微瞇了瞇眼睛。
周白赫有個朋友謝元墨,從事計算機研究,剛從國回來。最近技部做架構優化,請他過來指導一二。
午餐時間,謝元墨說想參觀一下亞恒,逛著逛著,便來到食堂。
一行人隨便逛逛就準備走了,離開前,周白赫問左筠:“靠窗位置第四排,佟央邊那個男的什麽?”
自從那次送早餐之後,左筠就知道,周先生和佟小姐關系不簡單,所以關于佟小姐的一切都格外留心。
然而公司人太多了,不是每個都認識,左筠說:“您稍等,我現在去查。”
左筠辦事效率很高,午休時間還沒過,就拿著一沓資料進了總裁辦公室。
“周先生,那位男孔焱,技部後端研發,這是他的資料。”
“嗯,放下吧。”
周白赫正與謝元墨下圍棋,兩人初中就認識,格相似,偶爾約著一塊打拳擊。
棋盤上,周白赫執黑子,謝元墨執白子,白子步步進攻,黑子節節敗退。
謝元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意有所指:“一味後退,是贏不了的。”
“確定?”周白赫指尖撚著一粒黑子,氣定神閑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在以退為進。”
話音剛落,白子落陷阱,頃刻間被黑子包圍,白子已經無法繼續行棋了,勝負已定。
“我贏了。”
周白赫放下棋子,拿起左筠送來的資料翻閱。
暫時的撤退,何嘗不是另一種進攻。
昨晚那番冷靜考慮的說辭,或許只是緩兵之計——
但沒關系,周白赫是個耐心的獵手,Elise既已掉進兔子,就絕沒有逃的可能——
從跨海大橋上跳下去的時候,白雪慘笑著說:“我死,但不代表我接受你們的那些誣蔑,而僅僅是……為了結束我對你的愛……高靖爵,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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