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紅了天際。

有幾抹霞映照在蓉園后院大坪的兔子雪人上。

近些日子接連下大暴雪，雪人都被新降下來的暴雪完全覆蓋了，若不是手機里留著雪人的照片影像，宋瓷都快忘了那地方半月前堆著一個雪人。

別墅門口。

管家牢牢扶著梯子，幾名傭人也在底下看顧。宋瓷穿著羽絨服裹著圍巾，拿著小燈籠往頂上的繩索上掛。門上的對聯都是親手的，這十幾個燈籠看著也馬上要掛完了。

孕早期力氣都不如從前，才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宋瓷就累了。

系好燈籠的紅繩。

握住冰冷的雙桿爬梯，著腳去夠下一級臺階，慢慢往下走。坐在屋檐下的瓷寶被隔壁鄰居小孩的鞭炮嚇了一跳，貓咪應激跳了起來，其中一下就撲在了宋瓷腳邊。怕踩著它，本能地歪了一下腳后跟，忽地失去重心，驀地往下跌。

陸經年前腳進院門，下一秒就看見妻子跌倒。

他即刻沖了上去。

出去的手還未到宋瓷，人便自己站穩了。本來就只站在梯子的中間位置，底下又有管家扶著，就算跌下來也能立馬站直。

“太太您沒事吧？”管家嚇到了。

“沒事。”宋瓷搖頭，理了理上的服，轉頭去尋找被鞭炮嚇到應激的瓷寶，了好幾眼，沒找到貓，倒是看見了一張討人厭的臉。

在看見陸經年的那一瞬間，宋瓷眼睛里因年味兒帶來的點點悅，片刻的功夫消失殆盡。對視了幾秒鐘，宋瓷收回視線往屋去了，喊了管家：“吳叔，您去找一下瓷寶，它應該是嚇得躲進草垛里去了。”

管家點頭應著。

帶著幾名傭人去院子里找貓了。

宋瓷在玄關換了鞋，下厚重的圍巾和羽絨服。聽見了后方男人的腳步聲，沒有轉頭去看，自顧自地邁開步子朝屋走。沒走幾步，陸經年握住了纖細的胳膊，停了的步伐。

以為他又要找吵架。

畢竟，他們倆之間除了離婚就是吵架，其他的也沒有能說的。

宋瓷在等待他的怒火，等了許久，遲遲沒聽見他的聲音。人擰眉，抬頭往后看他，似乎是沒想到會突然回頭，陸經年眼底閃過一異樣的緒，宋瓷沒看懂，很快他又恢復那副冷漠無的樣子。

宋瓷先開了口：“做什麼？”

陸經年松了握在胳膊上的手，像是嫌臟，他從路過的傭人手中拿來了巾，連著把手了好幾遍，一邊一邊說：“明天除夕夜，按例去我媽那吃年夜飯。”

這一點宋瓷同意。

兩人畢竟還沒有離婚，婚姻期間，華國人最重的新春佳節，小輩理應去長輩那吃團圓飯，迎新春。

宋瓷說了聲知道，邁開步子往前走了。就好像后方站著的人不是的丈夫，只是一個認識了許久的陌生人。

陸經年原地站了許久。

直至膽怯的傭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他：“先生，那塊巾有點臟的，是太太出去掛燈籠用來柱子上的灰塵的。”

聽到這句話，回過神來的陸經年將巾還給，一聲不吭地走向盥洗室洗手。

-

瓷寶應激了。

管家將貓找回，宋瓷哄了它許久才慢慢將它哄順。把它放進貓窩，端著一盒小對聯和小小紅燈籠，來裝飾貓咪的小窩。

做完這些天已經完全黑了。

傭人來客廳宋瓷吃飯，起了，拿著消毒紙巾了手上的貓，往餐廳方向去的過程中，抬眸便見了從樓上書房下來的陸經年。

想著今早那場鬧得不愉快的爭吵，以至于這一整天蓉園上下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就連吳叔與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宋瓷喊了傭人，道：“把我的晚餐送去主臥。”

回房間里吃。

不見面他就挑不了的刺，也不會吵了。

見貓咪跟著宋瓷的步伐往室電梯方向去，陸經年喊住：“飯點了你去哪？”

“回房間。”

“宋瓷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電梯門開了。

貓貓先走了進去，宋瓷手擋了門，借著這點空隙的時間，看了眼不遠樓梯上的陸經年，都氣笑了：“陸經年，彼此有的夫妻才有鬧脾氣這一說，我和你現在的關系，你覺得這個詞形容你我合適嗎？”

陸經年沉默。

注視著的影消失在電梯口，過了半分多鐘，陸經年才重新邁開步子下了樓。傭人端著一份晚餐從他旁經過，他進了餐廳，偌大的廳堂里安安靜靜，除了他和他的影子之外，什麼都沒有。

陸經年拉開椅子坐下。

晚餐做的是他喜歡吃的家常菜，但他卻沒有一點胃口，連筷子都沒一下。男人偏過頭，看向旁的位置，從前這個地方有悉的影。

他抬眸。

目掃到遠玻璃窗上著的紅窗花。

陸經年多看了幾眼，進餐廳的管家留意到他的視線，便說：“先生，這些窗花都是今天下午太太的，家里的對聯和燈籠都換了新的。”

得工整。

沒翹邊。

往年這些東西，十個里面總有三四個歪歪扭扭，邊角翹起來。然后每次都是他去收拾殘局，會笑著說幾句笨老婆，就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甜笑著說：“如果我什麼都做好了，那要你做什嘛？懂不懂，這是我故意出錯，留給你做的。”

今天蓉園的所有對聯燈籠都掛得很好。

一個歪的都沒有。

就連窗花都對仗整齊。

管家走近了幾步，他能看得出陸經年緒不佳，但還是大著膽子試探地問了句：“先生，雖然我不知道您早上提起的韓小姐是誰，但是您真的在韓小姐回京城那天，就做好了和太太離婚的打算了嗎？”

他來蓉園做管家這幾年，親眼看著太太是如何深先生的。

先生穿的西裝，小到袖扣，大到整的版型設計，都是親自去百年西裝裁鋪與李師傅商量做出來的。

先生喜歡吃新鮮的魚，太太經常出時間去海鮮市場買，買回來又自己做。夫妻倆一起出門上班，還總惦念著他工作太忙，想盡一切辦法給他調理，多吃點桂圓補，多吃點核桃提神——

在管家眼里，這個世界上應該找不出第二個比太太更先生的人了。

這麼好的太太，要拋棄嗎？

為了另外一個人？

今早他還聽見先生說起那個人的全名，姓韓時柒。哪一個時柒他不知道，但這個讀音，跟先生給太太取的稱十七是一模一樣的。

難怪太太都把貓咪的名字改了。

這換做是誰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