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盡藍沒有怨言,“謝謝你帶平璽去看病,平璽之前都是不愿意吃中藥的。”
謝欺花怎麼可能不知道,尚在李家生活的時候,一到飯點,一大堆傭人追著給李平璽喂藥。但是不一樣:
“你看茶幾上這個鐵架,來來來,你數一數,上面幾塊地方掉了漆?”
李盡藍拿起架,發現有被掰直的痕跡。謝欺花:“我一拿起這個……”
剛從臥室出來的李平璽看到這一幕,以為謝欺花要打李盡藍,嚇得都了。
“別打我哥!別打我哥!不推薦打我哥!”盡管害怕,他也義無反顧地護住李盡藍,“要打就打我!打我!”
“你看!”謝欺花拊掌大笑。
把架扔回給李盡藍。李盡藍神復雜地接過,沉默許久,輕放一旁。
李平璽左看看右看看,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我就說呢,哥你這麼乖,怎麼會被打呢?”
“來,你哥我也是照打不誤。”謝欺花環著臂,“怎麼?這麼寶貝你哥?那你跟他走?”
“我不走,我不走。”李平璽嘿嘿一笑,過來給謝欺花垂肩背。
李盡藍看一大一小如此詼諧,一時間竟有了自己是外人的錯覺。
平心而論,謝欺花是容易討孩子喜歡的角,盡管自己不這麼認為。謝欺花上不饒人,但,心尤其。
于李平璽這種小爺來說,從前對他恭謙的人太多了,謝欺花這樣態度惡劣的還是獨一份———一個好人突然變壞了,會讓人懷恨在心;但壞人突然對你好一點,你反而容易親近。
謝欺花就是后者。
更別提謝欺花雖毒,說的話基本是真理。
在李平璽很長一段時間的認知里,姐姐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存在。
這想法持續到青春期開端,對周遭的事有了獨立的看法,才逐漸消褪。
時候不早了,謝欺花讓李平璽去睡覺。李平璽說哥哥不也沒睡,謝欺花立刻手去拿架。
李平璽不不愿地回臥室了。
謝欺花朝他哥:“瞧你弟那德行。”
李盡藍也陪笑,漆黑的眼睫輕。
謝欺花因此慨:“你像你爸啊,特別是笑的時候。”
李盡藍說所有人都這麼說,而李平璽更像媽媽一些。
“你爸……”謝欺花想了想,還是改口了,“咱爸對你們哥倆,應該是那種子龍的態度吧。”
李盡藍頷首:“他對我們一直要求很嚴格,會定期給我們訂目標,但我們沒做到時,他也不會過分苛責。”
“那是,他一般都苛責你媽去了。”
李盡藍對此并不知,問,真的嗎。
“你肯定不知道,爸媽吵架能讓你知道啊?”這時謝欺花作為外人的優勢就發揮出來了,頭頭是道地分析。
“從你爸的角度來說,你們要繼承家業的,在同齡人里還需努力,特別是你弟;從你媽的角度來說,是犧牲了事業來持家庭,肯定不容易。”
那些前塵往事。
李盡藍已經很想起了。
“那時候……”李盡藍說,“你不要怪我們,那時候我和平璽都討厭你。如果父親和母親對你冷淡些,我們心里也好些。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都把你當作親兒一樣看。”
“他們對我好,正因為和我不親。”
謝欺花看向李盡藍,發覺他沒法理解這句話。正常,十四歲的孩子。
做出假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家沒破產,現在會是怎麼樣?”
李盡藍愣了愣。
那麼他還是李家的長子,冉冉升起的朝,家族都將眾寄托在他上。而李平璽呢,同樣負擔起重任。
只有謝欺花,從始至終和他們軌,唯一能肯定的是不在這份規劃里。
“看吧,之所以對我好,是因為我不重要。”謝欺花自己拎得清,“我不重要,所以很多話反而可以對我說。你看看你爸你媽,單說我知道的事,拎到他們面前,誰不覺得尷尬呢?”
“你是不知道,家里傭人閑談的什麼,掌權啊,繼承啊,斗啊……”謝欺花笑得很肆意,“在你們面前,他們不敢說,在我面前,他們可以隨意議論,因為我連聽都聽不懂。”
說到這里,謝欺花自己也覺得可笑。
“算了,我和你個小孩廢什麼話。”
李盡藍抿了抿,低聲說,對不起。
李盡藍道了歉,這時候突然這樣,謝欺花很意外,隨即道:“不用這樣。錯的是大人,道歉的永遠是孩子。”
“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開始說正事,“我問了一個在襄讀大學的朋友,在外面租了公寓,有多的房間能讓你住。”又頓了頓,“人家是生,你注意點,那些有的沒的。”
什麼有的沒的。李盡藍抬眼瞧。
“就是不要人家的東西,不要問人家的私事,同一屋檐下要有分寸。”謝欺花蹙眉,“這種事還需要我教?還有啊,晚歸時間不能超過晚上十點,最遲十點半,聽到沒?”
李盡藍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以后就不用那四千塊錢給我了,自己留著,我有你們的恤金就夠了……你不是還打算讓你弟弟上學嗎?攢點學費吧,轉學籍也需要錢。對了,你學校什麼的看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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