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許江騁一冷汗地從難捱的噩夢里掙出來。

忽冷忽熱的不適讓他意識到自己溫異常，四肢綿無力，不用溫計，他也知道大概已經飆過了三十九度，況不太妙。

為了不吵醒一向淺眠的許嘉木，他沒穿拖鞋，腳廚房給自己倒兩杯水。

然而僅僅是彎腰從消毒柜里拿水杯這一個作，他就頭暈目眩到眼前發黑。

許江騁重心不穩，手去扶臺面，卻不小心打翻了瀝水果籃。

許嘉木的房間門很快打開。

“哥？”

許江騁：“沒事，睡你的。”

許江騁撿起果籃站直腰，許嘉木一眼就發覺他不對勁。

“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都白了。”

“嗯，可能冒。”

許嘉木翻箱倒柜地找冒藥，無奈他們哥倆素質向來過，翻遍了整個房間居然沒能找出一包藥來。

許江騁看著許嘉木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心里多有些“孩子長大了”的欣，加上原本力虛弱，聲音稍一溫，整個出一有氣無力的狀態。

“行了，別忙活了，你趕睡，要不然明天又起不來，我睡一覺就好。”

許嘉木心疼壞了，一起生活這兩年，他從沒見他哥生過病。

當然，關鍵是沒聽他哥用這麼溫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孩子嚇得困意全無，心里忍不住懷疑，他哥該不會要不行了吧？

許江騁喝了水回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陣，覺有人在喊他。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睜眼，床頭燈開著，許嘉木手里端著沖好的藥，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哥，你發燒了，先把藥喝了再睡吧。”

許江騁看他穿著外穿的校服長，一張發現嗓子也啞了。

“這藥是你跑出去買的？”

“嗯，這是退燒的，醫生說不知道病因，冒藥不能隨便喝。”

許江騁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許嘉木幫他關了燈，臨走時還不放心地囑咐：“你要是難，記得喊我。”

黑暗里，許江騁神志清醒地給支隊長發了請假信息，并且向隊里其他同志和下屬妥善安排好了本該第二天完的任務事宜，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許江騁做了個夢。

夢里，他回到了槍林彈雨的邊境線戰場。他匍匐在石掩后面，架著狙等待出手的時機。

戰友用手雷轟炸了敵人的掩，就在敵人迅速遷移時，有兩個人暴了位置，千鈞一發之際，許江騁瞄準其中一個人眉心。

“阿騁——”

戰友撕心裂肺地喊，驚醒他注意后的危險。

“啊！”

許江騁猛地睜開眼，騰而起，擒住正在探向自己的手腕，直接翻把人在了下。

“疼疼疼！”

祝晚星手腕一陣被折斷的劇痛，來不及反應，就被許江騁用膝蓋住摁在了床上，兩手都被扣在了頭頂。

吃痛地喚著，許江騁愣了一秒，連忙把手松開。

兩人之間的距離十分微妙。

他踉蹌著從上移開，拉扯之間，祝晚星的上下擺翻到了邊緣，致火熱的腰線暴在空氣里。

許江騁只看了一眼，視線便像是灼了火，慌忙別開臉，故作鎮定地幫拉了一下服。

“你怎麼進來的。”

陷噩夢的驚恐被眼前的尷尬沖淡。

祝晚星委屈地著手腕：“嘉木去上課了，我早上睡醒才看到他凌晨四點給我發了消息，拜托我來給看看你的況。”

“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生，是不是做噩夢了。”

許江騁掀開沾了汗水的被子，把祝晚星從床上拉了起來。

“不好意思，條件反，手沒事吧？”

祝晚星看著手腕上的紅指印，齜起了小牙：“有事，索賠。”

許江騁甩了下頭重又跌坐回床上，他的頭依舊昏沉，渾黏膩濡的覺格外糟糕。

祝晚星立即了他的額頭。

“還在燒，先吃點東西，等下喝完藥，你再繼續睡吧。”

許江騁偏過頭，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碗熬好的小米粥，幸好剛剛沒被打翻。

但祝晚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一想到自己躺在床上的姿勢暴在無意識的時候暴在異視線里，許江騁就覺得相當難為。

祝晚星甩了甩老式的水銀溫計：“我只在餐桌上找到這個，你先吃兩口東西，我再幫你沖藥。”

說著，祝晚星直接拉開許江騁的睡領口，想把溫計進他胳膊下面。

許江騁被冰涼的溫計激得一驚，忙握住的手，走了溫計。

“我自己來。”

看他十分戒備地拉嚴了自己的領，祝晚星失地松開手。

許江騁沒想到，普通發燒而已，許嘉木居然搞得這麼興師眾，還把祝晚星給挖了過來。

看著祝晚星手里冒著熱氣的小米粥，許江騁撐起子想要下床。

“謝謝，你先放在外面吧，我先洗漱。”

尷尬的是，也許是剛剛用力過猛，某人腳剛一沾地，居然形不穩險些載回床上。

祝晚星立即放下手里的粥，手把他按回了床上。

“你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吧，量溫的時候不要。”

許江騁真的不了，單屈膝，倚靠在床頭，祝晚星往床腳一坐，手指飛舞，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只是一時半會沒有離開的意思。

許江騁：“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上班吧。”

祝晚星晃了晃手機屏幕：“剛請了個假，今天我調休，我們本來也不是正常過周六周日，上周六我值班了，所以今天可以休息。”

“……想哪天休都可以？”

祝晚星這才抬起眼，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真誠。

“對啊，我可是為了你特意把調休機會用掉了，是不是很？”

不敢。

即便當下是祝晚星到了他的小腳趾，他也一不敢。

這些天他一直都沒和祝晚星面，準確地說，他避開了和見面的所有機會。

許江騁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單從祝晚星在許嘉木上投的力，于于理，他都應該好好地請人吃頓飯，道個謝，甚至于給予一定的質回饋。

這些都是正常的許江騁會做的事。

但他沒有。

相反，他故意不見，當起了不知禮數拎不清的家長。

他那個懂事的好弟弟，自己作業完不要麻煩人家還不夠，現在還要再把生病的他一并麻煩給祝晚星。

祝晚星一副“你最好趕給我說謝謝”上門討要說法的表，許江騁覺得自己再不開口說點什麼，屬實有些厚無恥了。

“我們兄弟兩個，給你添麻煩了。”

祝晚星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聽的話茬，立即瞪圓了眼睛皮笑不笑地怪氣。

“不敢當不敢當，我白住你們的房子，能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是我的榮幸。”

“不過許警，你忙的時候沒空輔導嘉木也就算了，怎麼你在家的時候也讓他去對面找我呢？難不，你在家也忙啊。”

這是怪他前兩天躲在家里沒有上門跟打招呼。

許江騁本來不想咳嗽，但聽完祝晚星的話，忍不住用手擋在邊，輕咳了兩下以化解尷尬。

“嗯，有時候會把工作帶回來。”

原本他只是清嗓子，結果這一咳還真給自己咳上勁了，半天沒停下來，祝晚星找碴的話咽了回去，滿眼憂慮地給他端來了水。

“你悠著點，你看你都給自己累出病來了，工作再忙，你也得注意啊。”

祝晚星本來是想問，許江騁到底是不是故意在躲著，可是一看他憔悴蒼白的面容，又沒了質問的勇氣和心勁，只想他能趕好起來。

在心里，許江騁是鋼鐵俠，是奧特曼，是永不停息的發條機，這樣一個魁梧強壯的男人突然小綿羊一樣病倒在床上，越發人覺得心疼。

溫計拿出來，三十九度一。

祝晚星心驚膽戰地看著許江騁喝了粥吃了藥，又回去切了一盤水果。

“多補充維生素，病好得快些，你知道自己的病因嗎？”

許江騁想了想：“可能昨晚回來的時候淋了點雨。”

祝晚星知道，可下雨是凌晨一點多的事了，睡前忘記關窗，被雨聲吵醒，起來關窗戶的時候看了眼時間。

祝晚星嘆：“你這回來的也太晚了，貓頭鷹好歹白天睡覺，你是二十四小時保持清醒，鐵人也撐不住吧？”

思來想去，祝晚星把一切歸因為積勞疾，不然實在想不通，許江騁這樣的格怎麼會風一吹就倒下。

“有的事呢，不需要你自己全部親力親為，你也說了，要相信自己的戰友，那你就該把自己手上的事分出去，給你的隊員，做領導就得學會抓大放小……”

許江騁：“我不算什麼領導。”

祝晚星繼續道：“那你總有同事吧，我聽說你總是什麼事都自己干，一個科的活你自己包圓……”

許江騁皺著眉頭打斷：“你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