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家這天然溫泉位于裴家莊, 共有三十餘溫泉池,除此之外還有小亭花海,溪水瀑布竹林楓葉等景可賞, 平日客人幾乎沒有斷過。
昨日趙承北給裴行昭遞了話後,裴行昭連夜就派人告知管事今日歇業, 倒不是他多看重趙承北, 而是覺得趙承北是個事, 這次相約多半是憋著什麽壞,自然沒有外人在場更好。
一行人是午後到的裴家莊,管事早得到消息備好午飯,一行人稍作歇息用了飯,這才閑逛著去溫泉池。
白燕堂還黏在公主側, 話語不斷, 時而逗得公主輕笑一聲, 趙承北與崔九珩走在最前頭, 每每聽得後的靜, 二人都會若有若無的回頭看一眼。
沈雲商裴行昭并肩走在最後頭,將前頭的向盡收眼底。
“這次我去的邊塞, 得了不異域好, 等回去我就給崔小姐送來, 若是崔小姐喜歡,待以後再去了,我定多買些。”白燕堂萬分殷勤道。
趙承歡瞥了眼前方那道影,眼底笑意盈盈:“好啊, 那就多謝白公子。”
“不客氣, 寶配佳人嘛。”白燕堂笑的眉眼彎彎:“不知崔小姐要在姑蘇停留多久,若是有幸, 可否容我陪崔小姐逛逛這姑蘇城?”
趙承歡也不拒絕:“年前回鄴京,若是白公子有空,那就有勞了。”
“有空有空的。”
沈雲商聽到這裏,只恨不得轉去將白燕堂的堵住。
好不容易趙承北打消了讓裴行昭尚主的念頭,如今白燕堂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白家雖不如裴家的財力,但底蘊更為深厚,且也是金陵首富,難保趙承北不會打他的主意,再者,已大致確認趙承北想在上得到的東西多半就是那枚半月玉佩,母親是白家長,趙承北想要的說不定就跟白家有關。
這種時候,白家自然離趙承北越遠越好。
不過趙承北找上的是,而非白家幾位表姐,倒也說明對趙承北來說,比白家更為重要。
一行人各懷心思很快到了溫泉池,男分池,沈雲商快走幾步與公主去了旁邊的池子。
公主選的溫泉池不大,勝在,周圍假山環繞,閉也極好。
沈雲商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每年冬日都會來上幾回,有時候跟裴行昭,有時候跟白家幾位表姐或是慕家小姐來,再小些也跟母親裴伯母,白家小姨和舅母來過。
不過每次來大多都是來泡泡溫泉就走了,很在莊子裏閑逛。
公主和沈雲商先後下了池子,各靠一邊,久久無言。
二人中間隔著一個裴行昭,便沒有什麽話可說。
不知過了多久,公主突然開口:“你們竟還真的讓皇兄改變了主意。”
沈雲商知道指的是讓裴行昭尚主這事,遂答道:“裴行昭的功勞。”
竟又忘記問了,裴行昭到底因此答應給趙承北多錢財。
水霧繚繞間,沈雲商那張致絕的臉頰因熱氣而微微泛紅,本來的清婉約略減,添了幾分豔,便是子看了,也忍不住要心神漾。
趙承歡看著看著,突地就笑了。
沈雲商擡眸看向,聲音細:“公主笑什麽?”
過熱煙,公主豔的臉更添風,彎眸笑起來,讓沈雲商有一瞬的錯覺,似乎對面子是這山上的狐貍變來的。
專門來勾人心魄。
趙承歡擡手拿起池子邊上備好的茶飲,輕輕抿了口,喃喃道:“你生的很好。”
倒不算辱沒了他。
這突如其來的贊讓沈雲商一怔,半晌後,道:“不敢與公主殿下爭輝。”
趙承歡勾了勾,未語。
那人本就因為份一直避嫌,待從來都是疏遠客氣,不肯近半分,一旦了婚,依著他的子,更是不會再與有任何糾葛,以後,大約再沒人站在閣樓下,差心腹拿著玉佩來請了。
春夏秋冬,三十枚玉佩,三十次等待。
最終,還是一切空。
不,應當說從一開始就知道注定不會得償所願。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是多麽好的詞,只可惜沒有沈雲商幸運,得不到竹馬全心全意的。
哦不對,沈雲商并沒有比幸運太多,因為同樣不能和裴行昭修正果,但若認真比較,還是運氣差些,至他們有過十幾年的婚約。
而,什麽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沈雲商的錯覺,那一瞬,竟從公主眼裏看到了落寞與孤獨,微微一怔,怎麽可能呢,公主高高在上,金枝玉葉,驕傲明豔,萬千寵加,怎麽可能會孤獨落寞。
沈雲商突然想到了公主的婚事。
若是公主這時候對裴行昭并未生,那麽在前世和裴行昭婚,就并非自己所願...
“沈雲商,陪本公主去走走吧。”
公主突然出聲,打斷了沈雲商的思緒。
沈雲商擡眸看了眼,心中添了幾防備,但也知道沒有拒絕的餘地。
“好。”
二人出了溫泉池,穿好裳,便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公主一路無話,到了一座小橋前,停了下來,問:“對面是何?”
沈雲商順著的視線去,回道:“是後山楓林。”
趙承歡便著那久久不語。
沈雲商的有了不好的預,取下頭上簪子,扣掉上頭幾顆夜明珠,在了手心。
“我們去那裏看看吧。”
沈雲商環顧了眼四周,只看見們後有管事跟著,便道:“公主稍後,我去喚人來帶路。”
猜測大約是因為今日趙承北兄妹來這裏,以免沖撞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裴行昭讓管事將下人遣退了,但也擔心會出什麽岔子,所以讓管事不遠不近的跟著。
趙承歡轉頭看著,微微瞇起眼:“這是你的地盤,怎麽,還怕我吃了你不。”
“走吧,我不喜人跟著。”
趙承歡說罷,沒給沈雲商拒絕的時間,便已擡腳上了橋。
沈雲商抿了抿,轉頭深深的看了眼管事,才跟上去。
上橋時,將一顆夜明珠放在了小橋第一欄柱上。
這是裴行昭送的夜明珠,上頭有刻字,他一見便能認出來。
公主不會武,莊子外有守衛,旁人進不來,思來想去都推不出這又會是什麽陷阱,但謹慎起見,還是留了個心眼兒。
只不過,此時很有些後悔。
這片楓林只在年時進過一次,路已經記不大清了,後來每次來,都走到這裏便不往前了,所以現在,對前方的路并不悉。
踏進楓林,小道上有零散的紅楓葉,踩上去時咯吱作響。
道路兩旁打掃的很幹淨,紅葉也是剛落不久,看得出來,這裏常有人來。
沈雲商的心不由微安。
客人常來此,便說明這裏沒有什麽危險。
而每路過一條岔路,沈雲商就將夜明珠扔掉一顆,就這樣到了第三條岔路時,手中的夜明珠已經沒有了。
便停下腳步,道:“公主,此林深,晚些時候較冷,不如我們回去,改日早些來。”
趙承歡回頭看一眼便又轉過了頭,指向前方:“那裏似乎有一亭子,走到那裏歇歇腳再折回。”
沈雲商朝前看了眼,果然見有一座亭子,離此也不遠,只得再次應下:“是。”
然而就在擡腳走出幾步後,前方突有迷霧環繞,公主的背影在霧中若若現,沈雲商心中一跳,忙喊了聲:“公主!”
趙承歡聽得的聲音,駐足回頭,面帶疑:“怎麽了?”
沈雲商四下了眼,沉聲道:“公主,前方霧深,我們回去吧。”
話才落,眼前就沒了公主的影。
沈雲商心中一,趕追上去:“公主!”
迷霧中,聽到了趙承歡的回應:“沈雲商,你在哪裏?”
而後再怎麽喚,就沒人再應了。
沈雲商確認公主已經消失在迷霧,才一改先前焦急的神,目淩厲的掃過周圍。
在趙承歡最後一次喚時,就發現了這不是尋常迷霧,而是陣!
殉方陣!
可裴家莊裏怎麽會有殉方陣。
過迷霧,沈雲商約能看見楓林,還有...陣眼。
不對!
沈雲商眸微深。
這不是殉方陣,準確的來說這只是殉方陣殘陣,并不完整。
沈雲商手中出銀針,本能的擡腳想往陣眼走。
‘此陣到你這裏,或許是最後一代傳人,若他日在別見著,必要萬分謹慎’
‘商商切記,母親教你的所有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否則,將會引來滅門之災’
沈雲商緩緩地收回了腳。
-
溫泉池旁有特調的茶點和靠椅,以供客人起時用,冬日裏還備了茶爐。
此時,趙承北幾人已起。
白燕堂在茶爐上烤的幾個橘子已彌漫出香氣,他傾拿起一個邊剝邊道:“也不知道崔小姐喜不喜歡吃烤橘子,我給拿一個過去。”
說著,他就要起。
趙承北正開口,便聽崔九珩淡聲道:“白公子,此時過去不妥。”
趙承北似是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崔九珩,但很快就掩去眼底的複雜。
裴行昭眉頭微微蹙了蹙,目在崔九珩平靜的臉上一掃而過,道:“表哥,我喜歡吃你烤的橘子,賞我一個?”
白燕堂愣了愣,而後道:“確實,這是溫泉池,此時過去不妥,是我考慮不周,崔家哥哥勿怪。”
二皇子公主是私訪而來,一直用的是崔姓,對外與崔九珩都是兄妹相稱,白燕堂似乎自然而然的將崔九珩當做了公主的兄長。
討好之意明顯至極。
裴行昭看他那副殷勤樣,恨不得上前一腳將人踢回金陵白家。
似乎是注意到裴行昭的咬牙切齒,白燕堂將手中的橘子扔過來:“昭昭,賞你了。”
裴行昭磨了磨牙:“不許這麽!”
“好的昭昭。”
長有序,裴行昭努力的克制住了將橘子砸向白燕堂的沖。
趙承北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似笑非笑:“二位極好。”
白燕堂立刻接話:“那當然,我可是他大舅子。”
沈家只有沈雲商一個獨,白家幾位公子小姐便一直將沈雲商當做親姊妹看待的。
裴行昭糾正他:“表的。”
“表的也是大舅子。”
白燕堂挑了挑眉:“將來娶我妹妹時,你還得過我這關。”
裴行昭不吭聲了。
白家幾位兄長中,就數眼前這個人最難搞,為了他以後些罪,婚前他絕不得罪他!
趙承北淡淡笑了笑,低頭飲茶。
“對了,不知崔小姐可否婚配?”
白燕堂威脅完裴行昭,便繼續打探公主:“崔家大哥,我也沒有婚配,你們看我如何?”
裴行昭腦袋轟鳴一聲,剝橘子的手也隨之一抖。
他僵的轉頭看向白燕堂,他真是瘋了!
姑蘇城都道裴行昭風流浪,那是因為他那雙桃花眼,而白燕堂多的名聲,純粹是因為他不著調的行為。
見著個好看的姑娘,他不去搭訕兩句,好像就活不似的。
但好在他頂多就是賤,從來不會真格,又因為那張惹眼的臉和風趣,往往能將姑娘逗的開懷,還沒被人罵過登徒子,但眼下這是公主,金枝玉葉容不得他再三出言不遜!
把趙承北惹怒了,他現在可撈不了他!
崔九珩比趙承北長一歲,這次私訪出來對外便稱崔九珩長兄,白燕堂喚的崔家大哥自然也是他。
崔九珩對上白燕堂期待雀躍的眸子,了手中茶盞,半晌才回:“父母疼妹妹,不願嫁出鄴京。”
裴行昭神一滯。
白燕堂不知道崔九珩的份,但他清楚,按照崔九珩的子,他不可能真的以公主長兄的份自居,多半是順水推舟去問趙承北的意思,而不是越過趙承北直截了當的拒絕。
裴行昭不由皺了皺眉,他突然覺似乎好像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
白燕堂聞言滿臉落寞,他長長一嘆:“好的吧,看來是我與崔小姐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