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夜的雪越下越大,可姑蘇城中許多仍是燈火璀璨。
西燭替崔九珩撐著傘,不滿道:“公子,您不是說不來麽,怎還是過來了。”
崔九珩穿著厚重的大氅,藏在袖中的手中還抱了一個手爐,他擡眸向眼前的閣樓,神不明。
西燭見他不語,便也沒再開口。
過了許久,崔九珩朝他道:“公主份尊貴,整日混在此地像什麽話,你去將公主請出來。”
西燭:“...公子知道的,屬下請不。”
崔九珩默了默,又道:“那你將我腰間的玉佩取下來,拿著玉佩去請。”
西燭面無表:“屬下一共拿過公子二十九塊玉佩去這種地方請公主,但最後,別說公主,連玉佩都沒能帶的出來。”
那玉佩就跟包子打狗似的,一去不回。
崔九珩:“你只管去,我來請了,公主出不出來便與我無關了。”
西燭只得應下:“是。”
他將傘遞給崔九珩,可見他手都揣在袖裏,便轉頭看了眼周圍,招手喚來最近的小攤販,給了他一錠銀子:“麻煩你替我家公子撐會兒傘。”
崔九珩本出的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小攤販震驚非常的接過銀子:“好好好好的。”
這天下還有這種掉餡餅的好事?!
這該不是什麽新出的騙局吧?
不過他怎麽看,眼前這位公子都是位金貴人兒,就算要行騙,也騙不到他頭上吧,小攤販在心裏反複計算後,咬咬牙,不管了,這麽大一錠銀子,他出幾天的攤都不一定能掙到!
富貴險中求!
小攤販打定主意後,就盡職盡責的給崔九珩撐著傘,這麽大一錠銀子,公子淋一片雪花都是他的錯。
崔九珩自然不知道小攤販心裏在想著什麽,只面平靜的盯著閣樓門口。
于是,小攤販有了一個猜想。
這該不會是在這種地方來抓娘子的吧?
可哪家娘子會放著這麽好看的郎君,來這種地方啊。
不過這話小攤販是不敢問的。
如此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西燭便出了閣樓,面難看的走到崔九珩跟前,接過小攤販的傘。
小攤販愣了愣,愧疚不已:“這,就這麽會兒時間,這給的太多了吧?”
“無妨。”
西燭黑著臉道。
小攤販見他臉如此難看,便趕道了謝跑開了。
小攤販走遠後,西燭才道:“玉佩沒了。”
公主也沒有請出來。
這個結果似乎在崔九珩意料之中,他淡淡嗯了聲:“回吧。”
二人轉行了一段路,西燭終于忍不住,道:“公子,下次能不能不讓屬下進去了,屬下總是被當做小倌,且這裏頭的子,簡直,簡直太...”
崔九珩目微斜,在西燭膛上看見了一抹脂紅,他角微揚:“好的。”
西燭:“...公子上次也是這麽答應屬下的。”
崔九珩一本正經道:“你下次進去兇些,就像你方才出來時那樣,肯定沒人敢靠近你。”
西燭一愣,片刻後:“行,下次試試。”
崔九珩眉眼輕彎,沒再言語。
閣樓上,一位明豔萬分的子倚在窗邊,手指勾著一枚玉佩,盯著樓下的人影,直到那影消失後,才嗤笑了聲,又一頭紮進小倌堆堆裏:“來,繼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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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商將清梔帶回拂瑤院後,便給放了假,讓在屋裏修養;清梔將自己關在屋裏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才來見了沈雲商。
沈雲商彼時正倚在塌上修指甲,玉薇在一旁烤橘子,清梔一進來就砰地跪在了沈雲商跟前。
沈雲商直起子:“起來說話。”
清梔卻沒起,反而是重重磕了個頭:“奴婢謝姑娘救命之恩。”
沈雲商聽聲音,便知這應該是緩過來了,遂放聲音道:“你是我跟前的人,我自有保護你的責任,快起來。”
清梔仍舊沒起,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呈給沈雲商:“奴婢願將自己賣給小姐,不知小姐可能收留奴婢。”
沈雲商一眼便認出那是的戶籍。
皺了皺眉,道:“如此,你便是奴籍。”
“奴婢甘願為奴,只求能在小姐邊伺候小姐一輩子。”清梔語氣堅定,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
沈雲商沉默了片刻後,接過的戶籍,將扶起來:“地上涼,先起來。”
清梔卻是固執的看著:“小姐可是答應了?”
沈雲商笑了笑:“嗯,我答應了,可以起來了?”
清梔又重重磕了一個頭後,才站起。
玉薇隨手拿了個矮凳遞過去,清梔一時沒敢去接,聽沈雲商讓坐時,才接過矮凳,又朝玉薇道了謝。
“你的戶籍便先放在我這裏。”沈雲商這才朝道:“放在你手上,你家裏人...我也有些不放心,你若願意留在我邊,明日我讓人準備好你的工契。”
這意思便是不要?
清梔嚇的忙站起:“小姐,奴婢...”
話還未說完,玉薇就按著的肩膀將按坐了回去,清梔驚疑不定的來回看著二人,很是不知所措。
“你本不是奴籍,沒必要如此。”沈雲商示意玉薇松手後,溫聲道:“你也快要及笄了,不奴籍將來能說個更好的人家,怎能將自己的一輩子蹉跎在我上。”
“可是我....”
“沒有可是。”沈雲商打斷:“難不你擔心我也會將你賣了?”
“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清梔急忙解釋,下意識又想起跪下,可看了眼旁的玉薇後,到底是忍住沒有,巍巍的坐在矮凳上。
“那就了。”
沈雲商:“你既願意留在我邊,便安心呆著,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對了,你還沒有吃飯吧?玉薇。”
不等清梔開口,沈雲商便看向玉薇,玉薇輕輕頷首,轉就出了門。
“我,不用,我...”
清梔頓時如坐針氈。
“你若不自在,跟玉薇一起去吧。”沈雲商道。
清梔連忙站起:“是,奴婢告退。”
見二人都走了出去,沈雲商將手向了爐上的橘子,只是手指才到,窗戶邊就傳來玉薇的聲音:“小姐昨日吃了太多關東煮,有些上火,橘子只能吃一個。”
沈雲商咬咬牙。
背後長眼睛了不。
不過最終,沈雲商還是聽話的只吃了一個。
夜漸深,安靜地似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
沈雲商倚在塌上,陷了沉思。
雖然跟裴行昭的意見已達一致,可另搏一條出路,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幾日前,公主見了。
‘你應該猜到我的份了,那我們就開門見山,我看上裴行昭了,對他勢在必得,你讓也好,不讓也罷,他都會是我的駙馬’
‘但我勸你乖些,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沈家是姑蘇首富,四大家之一,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但和皇家相比,那就是蚍蜉撼樹,本公主得不到的,那就誰也別想得到,本公主的意思,你可明白?’
怎能不明白。
若答應,和裴行昭生離,若不答應,那就是死別,沈家白家也甚至裴家都沒有好下場。。
且也明白,公主既然威脅到這裏了,那麽這樣的話裴行昭應該也聽到了,只不同的是,威脅裴行昭的變了和裴家。
所以,上輩子別無選擇。
但現在知道那是條怎樣的路了,自然不甘心再重蹈覆轍。
可是這般境地,想要全而退,該要如何做呢?
正如公主所說,于皇家,不過是蚍蜉撼樹,只唯有一點優勢,那就是多活了三年...
沈雲商眼神一,猛地坐起。
或許,多活的這三年正是破局的關鍵,因為,等于預知了未來,可以在很多事上占先機。
那麽有哪樁未來之事可以解眼前困局呢?
首先,這樁事要發生在就近,且必須要能得住趙承北...
突然,沈雲商腦中靈一閃。
眼底逐漸浮起一抹喜。
符合這個條件的還真有一樁!
今天的雪來的早,紅梅也提前盛開,因為今年的冬天格外長且冷,以至于邊境并未及時得到足夠的棉,凍死了不將士,且很多地方雪災影響,死凍死無數。
是十二月初嫁到崔家的,那半個月崔九珩格外的忙,那麽怕冷的一個人早出晚歸,親自帶人去各世家募捐,且為了及時將足夠的棉籌集并送往各個邊境,平日不曾與人紅過臉的人不惜在朝堂上與朝臣爭得面紅耳赤,最終,及時將棉糧草送到了邊境和災區,解了邊關之困,也救下無數百姓。
而二皇子趙承北捐出了二十萬兩白銀,皇子府上下連吃了三個月的素,也因此,趙承北的名字被南鄴無數百姓所記住。
不對...
沈雲商微微瞇起眼。
世家募捐這活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二皇子和崔家卻任由崔九珩去做,這會不會說明...朝中確實拿不出糧了!
沈雲商眼神略驚,所以這個時候,國庫空虛?!
那趙承北那二十萬兩是如何...
沈雲商似是想到了什麽,臉驀地沉了下來。
好像有些明白三公主為何看中裴行昭了,他們哪是看中裴行昭,而是看中了裴家的錢!
若真是如此,那和裴行昭可真是兩個大怨種!
沈雲商深吸一口氣,努力下蹭蹭往上冒的火氣,但最終,還是沒忍住,罵出了聲:“趙承北,真夠狗的!”
玉薇一進來就聽見這話,神大駭:“小姐!”
辱罵皇子,這是重罪!
“除了你,周圍沒人。”
沈雲商氣呼呼道,隨後道:“你現在去清點一下我有多私房錢。”
玉薇一愣,前腳還在罵趙承北,後腳怎麽開始清點私房錢了?
但也沒問,徑自領命去了。
很快,便回來:“共有三萬兩。”
沈家乃姑蘇四大家之一,亦是姑蘇首富,沈雲商自降生以來,得到了足夠的,也擁有足夠的錢,後來嫁到崔家,別說崔九珩因為愧疚給的許多錢,就是沈白兩家給的陪嫁幾輩子都用不完,雖然在這場募捐中,給出了大半嫁妝,但剩的錢也足夠一輩子食無憂,所以對于銀錢,還真是沒有多大的概念。
不過,聽崔九珩說過,今年冬天很多地方都遭了災,邊關幾城賑災銀就高達百萬。
而今沒有嫁妝,私房錢才三萬...
這遠遠不夠。
“我名下的鋪子呢?”
沈雲商說完,也不等玉薇答,便道:“你現在去一趟,將各個鋪子能取的錢都取回來,不要驚擾任何人,也不許底下人聲張。”
玉薇愣了愣,邊折去換裳,邊道:“小姐要這麽多錢作甚。”
“我要幹一件大事。”
沈雲商瞇起眼,咬著牙道。
那一百多萬兩賑災銀一半都出自跟裴行昭,憑什麽要便宜了趙承北!
“玉薇,我名下所有鋪子的信息放在何?”
玉薇還沒有從‘幹一件大事’裏理出個頭緒,聽得這話,又去櫃子裏給搬出一個箱子:“都在這裏了。”
“嗯。”
沈雲商:“你快去快回,不要讓任何人...尤其是姓趙的察覺,我們有可能被他盯上了。”
玉薇一愣,而後點頭:“是。”
玉薇離開後,沈雲商就開始翻箱子裏的冊子。
名下的鋪子有母親和外祖母平日給的,還有及笄時收到的及笄禮,加起來有整整一箱子。
湊百萬兩銀子事小,實在不夠,明天去母親那裏撒個,後天去外祖母那裏耍個賴,把嫁妝提前騙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麽避開趙承北的耳目將銀子送到幾邊境。
邊境駐紮的都是朝中大將軍,有了這幾位的庇護,趙承北要再想他們,就得掂量掂量了。
但很顯然,一個大家閨秀,是沒有什麽人手可用的。
所以,想到了鏢局。
約記得,外祖母給的鋪子裏,有一個鏢局來著,什麽來著?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裴家。
綠楊將裴行昭所有家當都搬出來放在他眼前:“您的私房錢和鋪子盈利加起來,總共就這麽多了。”
裴行昭不敢置信:“我為江南首富之家的嫡長子,只有不到二十萬兩銀子?”
綠楊冷哼了聲,手對著他從上到下比劃了下,又朝屋比劃了下:“您看看您這,一月八套,再看看您這間屋子,一季度一換,像您這樣的嫡長子,江南首富也就養得起您這一個了。”
綠楊越說越不平,只恨不得將敗家兩個字寫來在裴行昭臉上了。
裴行昭看了看珠寶氣的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華麗耀眼的寢房。
就在綠楊覺得他應該為自己所行所為到愧時,卻聽他咬牙切齒道:“老子原來過的是這樣的富麗堂皇的生活啊!真特麽爽!”
鬼知道他在公主府了多委屈!
別說腰間掛幾串金珠珠了,連床上都一串沒得掛!
綠楊:“....”
“公子您教教我怎麽投胎吧?”
“簡單,我弄死你,送你去投胎,來做我弟弟。”
“夫人大概會先弄死您。”
裴行昭:“有什麽辦法一下子可以得到很多很多錢?不然,我很快就會先被弄死了。”
“那您到時候把産留給您下一世的弟弟也就是我?”綠楊:“多錢?”
“一百萬兩。”
綠楊想也沒想道:“打劫。”
裴行昭:“劫誰?”
“您的父親,裴家家主。”
裴行昭:“...你是不是又想挨打。”
“那除了您的父親,您說,您還有什麽辦法能一下子得到這麽多錢?”綠楊面無表的看著他。
裴行昭眉頭鎖,思考片刻後:“你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你知道父親把庫房鑰匙放在哪裏嗎?”
綠楊倒吸一口涼氣:“告辭!”
裴行昭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回來!這不是你出的主意?”
綠楊瞪著他憋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了幾個字:“您瘋了?!”
聽不出來他在胡言語嗎?打劫自己父親這種事,這全天下怕也就眼前這個浪子敢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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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妤爲了逃婚回到京都,正好在城門口遇上少年將軍顧景淮班師回朝。 他高坐馬上,衆星捧月,矜貴無雙。 是她從前的婚約對象。 正巧,皇帝忌憚顧家勢力,把她這個落魄貴女依婚約賜婚給了他。 新婚夜裏,顧景淮態度冷淡,不與她圓房,還在榻中央放了塊長橫木相隔。 知他不喜自己,姜初妤除了醉酒時抱着他喊“茂行哥哥”,唯一的越界,便只有以爲他身死時落下的那一吻。 可誰知,顧景淮“復活”後,竟對她說: “我也親過你一回,扯平了。” “?!” 她的夫君不對勁。 再後來,顧景淮某夜歸來,毫無徵兆地把橫木撤下,摟她入懷。 姜初妤十分驚訝:“夫君,這不妥吧?” 沒想到素來冷麪的他竟一臉傷心:“夫人怎與我生分了?” 姜初妤:? 翌日她才知道,他不慎傷到了腦袋,對她的記憶變成了一起長大、感情甚濃的小青梅。 他一聲聲皎皎喚她,亂吃飛醋,姜初妤無比篤定這個記憶錯亂的他喜歡自己,卻捉摸不透原來的他是怎麼想的,不敢與他太過親近。 可某日她忍不住了,踮腳在他脣上親了一口。 顧景淮霎時僵住,耳廓爆紅,不敢看她。 姜初妤頓覺不妙,臉色也由紅變白:“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顧景淮捂着下半張臉,可疑的紅從耳根蔓延到了脖頸。 看來將錯就錯這步棋,下得有些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