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區,車道狹窄,路邊間或堆著不明的廢棄件,車速很慢,那昏黃的路燈和那道倩影一齊從車窗外緩慢掠過。
像慢鏡頭。
細長的條,穿著廓形的長大也顯得很瘦,茂的長發挽在腦后,抱著雙臂,似是冷極了。
今夜確實冷。
有那麼一剎那,邵易淮想讓司機停車,或許可以捎這位同學一段路。
這念頭剛出,還沒形,就被他掐滅了。
旁人都說他紳士,可捎人一段路這種程度,已微微超出了紳士的范疇,幾乎夠得上心了。
他不會做。
不會對一個一面之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生做。
邁赫駛得很慢,但楚桐和那車子之間還是不可避免地逐漸拉大了距離,直到車轉過一道彎消失不見。
楚桐抓了挎包帶也轉過彎時,面前只余一片寂靜,徒留昏黃的路燈和路邊堆砌的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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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中文系的本科階段分為四個專業,202宿舍四個人都來自其中的漢語言文學專業,大二上學期專業課不太多,若想學好,全靠平日自覺自律不斷閱讀,充實自己的知識庫。
宿舍里,除了丁雪,其他三個都是從小地方考過來的,還保持著高中時候學習的勁頭,一到周末,要麼泡在圖書館里,要麼忙著參加活,楚桐還有幾分兼職,平常比另外兩人還要更忙一些。
晚上從圖書館回宿舍,一個人走在校園夜路上,總恍惚間回想起那晚在陳教授家里見到的那位邵先生。
不知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說有展會,商業上的展會?
他怎麼看也不像個商人。
藝家?搞學問的?都不是很切。
此刻深秋冷寂的夜里,他會在哪里做些什麼?
旁是否有他人陪伴?家人抑或者友。
不,也許他已經結婚了。
楚桐拼命回憶細節,卻記不起邵先生的手上是否戴了婚戒。
一陣冷風吹過,背過起肩膀。
在這徹骨的寒意之中,才陡然意識到,自己竟在胡思想這些。
也許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遇見這樣一個如月亮般難以企及的crush,萍水相逢,再無下文。
楚桐在心自嘲地笑笑。
甚至沒有為這轉瞬即逝的心傷春悲秋的資格,要努力學習,拼命賺錢。
學費、生活費,還想要去港島大學中文系讀研究生,還想給媽媽買個小房子,這一切都需要錢。
想到這一層,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之前在圖書館手機開了勿擾,這時候打開才看到,竟真的有來自夢姐的新消息:
「夢姐:桐桐,下周末有空嗎?我一個小姐妹臨時有事回老家了,展會的禮儀空出個名額。」
楚桐顧不得寒風凍手,打字回復:
「有空!謝謝夢姐,抱住親一口」
大一時候,在某個兼職當禮儀小姐的會場上認識了夢姐,此后一直保持著聯絡。
除了當禮儀,夢姐也負責給這類活搖人,從中取一定的回扣,由是,遇見些相對輕松時薪又厚的,會拉上缺錢的楚桐一起。
楚桐曾開玩笑說,夢姐你就像我的小豬存錢罐。夢姐就笑著說傻。
「夢姐:兩天一夜,需要在京郊住一晚,你記得提前跟輔導員說一聲。」
「楚桐:好滴」
「夢姐:答應得這麼痛快,還缺錢呢?」
「楚桐:時時缺錢,有好的活記得還我呀」
「夢姐:大,你什麼時候能清醒一下,但凡從追你的公子哥里挑一個,也不至于這麼辛苦」
楚桐無意識笑了下。
進大學這一年半,趁著寒暑假和周末,幾乎什麼兼職都接,某寶模特、家教、禮儀等等,樣式雖多,但無一例外,統統都是能自主選擇的工作。
當然有一些自稱星探的人找上門來,請當網紅當藝人,許諾大好前程,但并非科班出,若出道,只能靠臉。而靠臉吃飯,和跟那些公子哥扯上關系一樣——
但凡陷其中,日后必將不由己。
只想踏踏實實,以自己的雙手掙錢。
沒有馬上回復,夢姐大概是知道在想什麼,又發來一條:
「夢姐:說是這麼說,但其實我懂你,沒靠山沒背景,這貌只是你的負累。」
「夢姐:你其實,是個好質樸的小姑娘」
楚桐這才找到合適的詞語回復:
「楚桐:過了年我就20歲啦,不是小姑娘了」
夢姐發來一串哈哈哈,又道:
「夢姐:那我先預定一下你20歲的生日晚飯!到時候夢姐請你一頓大的,榮記怎麼樣」
倆人科打諢聊一陣。
到了宿舍,放下手機和包,楚桐先整理好明天上課需要的書本,再額外往包里多放了兩片衛生巾,明晚要去陳教授家里幫忙剪視頻,說也需要待上兩三個小時,必需品得準備妥當。
洗完澡出來,手機上多了幾條消息,來自柳昊。
毫不意外。
這一陣子,他幾乎是雷打不地擾,怎麼拒絕都沒用。
坐在椅子上對著手機屏幕出神。
夢姐說質樸。
這評價,自己只能認同一半:的目標是質樸的,安穩過日子看看這世界,可生活里總出現柳昊丁雪這樣的人,也學會了虛與委蛇,放段和態度,只為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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