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進院,書房。
“王爺,那王四招了,他與前些日子盜您書房藏畫被打死的門房是堂兄弟,門房小廝的死令他懷恨在心,冥思苦想後才有了在馬廄作的招。”
祁司晏用香匙了銅鎏金纏枝香爐裏的香,將表麵香平整後點香,須臾,一輕細香霧嫋嫋升起,和木香充盈整個書房。
“你信嗎?”男人淡聲。
巽淵頷首,“不信。”
“去搜羅王四的住,看有沒有不該他拿的東西。”
“是。”
兩刻鍾後巽淵回來。
“王爺料事如神,王四破靴裏藏著一袋銀子,約五十兩。”
一個倒夜香的下人,居然藏著如此巨大一筆錢,定有貓膩。
巽淵道:“屬下派人查了近兩月王四的行蹤,每月初一他都會借著回家探親的由頭跑到汀湖旁與人接頭,是宮裏的人。”
祁司晏似乎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瞳子裏沒半分意外。
“王爺,王四如何置?”
“能套話就套些話出來,給他三日,看有沒有同伴救他,沒人去救三日後打死。”
祁司晏不不慢看過來,“你說是蘭棲苑那個給你的消息?”
“是,王妃還再三囑咐不要讓其他人知曉,怕惹火上。”
“這就有趣了,同是為太後辦事的,蘭棲苑那個竟會加害同夥。”
巽淵低頭,“或許,王妃並未被太後收買。聽聞在閨閣時日子過得並不好,嫡母待如仇,原本是要許給當地一小縣令……”
說到不該說的,巽淵輕咳一聲止住,轉移話題,“與嫡母生疏,沒理由與嫡母的姐姐親近。”
祁司晏目如炬看著巽淵,輕嗤,“你倒是相信。”
“既然這次立了功,明日可放出府一日。”
青鳶知道明天可以出府的消息還是高興,終於不用出府了。
本打算明日先出去找個郎中看看究竟怎麽回事,誰知太後的人消息如此靈通,連被準許出府一日都知道,剛出門沒多久就在某個巷口遇到了常清宮裏的人。
常清宮。
“太後萬福。”
太後端坐堂主位,正一條條看著青鳶以往傳信來的紙條。
宮人來上茶,太後輕抿了一口,將手裏那些紙條全扔下,“看你寫的都是些什麽,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你糊弄本宮全沒有一點畏懼之心。”
“太後恕罪,臣妾不敢糊弄半分,隻是厲宸王防臣妾防得太,臣妾毫無機會接近他,又不敢違拗太後旨意隻傳個空話,便隻能將得到的這些淺薄消息呈給您,想著萬一歪打正著能有些用……”
太後冷哼一聲。
寫的那些,厲宸王幾時起床幾時用膳,膳食品類、著裝、那日心如何……諸如此類,竟敢說有用?
太後也懶得與胡扯,“近來如何?”
青鳶低頭,“托太後的福,一切安好。”
大太監趙連輕笑,掐著嗓子似的聲音問:“王妃果真無恙?”
青鳶斜睨塗了水半男不的老太監一眼,心下已經有數,昨日暈倒就是跟太後有關。
“隻是昨日在院裏曬了太久,有些發暈之癥。”
“那可不是什麽發暈,”趙連眼裏閃爍著詐之,“除發暈外應該還有悶惡心與心髒疼痛之吧?”
青鳶沒說話,靜靜聽他說。
“太後早已料到你這個從偏遠地方過來的庶侄,必不會心甘願於掌控,第一次宣你進宮時就在你的吃食裏加了點東西。”
“毒嗎?”
趙連角掛著笑,“不是毒,那茶水裏有蠱蟲卵,算算日子已滿一月了,想來蠱蟲們已經完全孵化了。”
青鳶突覺口悶痛,呼吸微促,一火苗竄起。
原主已經夠可憐了,自小無人疼,困在府中偏院十餘年,兒時遭嫡母待又弱多病,到了花一般的年紀,卻孤零零地死去無人知曉,臨死就連骨至親的父親都沒來看一眼。
的一生短暫又心酸,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一個朝夕相的小丫鬟扶蓉伴在側,可即使過得這麽淒慘,到死都沒生出一點怨念。
這些人還嫌不夠可憐,要這麽算計欺負。
“怎麽,”太後睨著青鳶僵的臉,嗓音冷然,“怒了?”
輕呼了口氣,青鳶俯首聲道:“不敢,雷霆雨俱是君恩,娘娘乃一國之母,臣妾的命都在您手裏,您讓臣妾做什麽都是臣妾的福氣。”
瞥著突然弱溫順的模樣,太後心下有疑慮,很快也消失了,“還算你會說話,知道本宮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就好,你也該清楚違抗本宮是什麽下場。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聰明人,別站錯隊了。
也不用想著出嫁隨夫,與他共榮辱,你也不想想祁司晏對你是何態度,若不是本宮賜婚,你現在還是閨閣裏一個小小庶,這厲宸王妃的名號與你又有何幹?”
“太後說的是,臣妾都懂的。”
青鳶低眉順眼極盡乖順。
之前還念在收了太後許多東西不好與之翻臉,現在看來,還是太單純了,深宮裏的婦人城府深似海,手段毒如蛇,是小狐貍之前不曾見過的。
既然太後都對下此毒手,也不想再替做事了。
一隻狐妖,還怕奈何不了一個凡人毒婦?
太後手裏把玩著一隻小瓷瓶,對青鳶道:“這個,是緩解蠱毒的藥,每月必須服用一次。前期蠱蟲還小,所以你現在並無強烈反應,幾個月之後待蠱蟲,一旦不及時服用解藥就會被吞心噬骨,不出三日,必七竅流而亡。”
“前些日子太縱著你了,從今日起,你要殫竭慮認真做事,做得好了,每月本宮會派人給你送一次解藥。”
青鳶叩首,“臣妾謹遵太後吩咐,日後再不敢懈怠。”
得了解藥出宮,青鳶並沒有立馬服下,太後頗有心計,不敢確定裏麵裝的是藥是毒。
找蔽換了男裝,青鳶去了藥鋪。
葉掌櫃聞了聞那藥丸,又用刀片輕輕刮下一些細細檢查。
“是毒嗎?”青鳶問。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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