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中,煙火好像散落的銀河,在幕布上鋪開,但又很快下去。
周月年仰頭看著天上,聲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躍,“我知道我們學校有錢,但我不知道我們學校竟然這麼有錢!”
市一中專門挑了個好日子,既然是好日子,其他學校也都在用。但市一中如此不計較,就是想用風頭其他學校一頭。
他們校長的心思昭然若揭,周月年又是個喜歡湊熱鬧的,當即興地拉著楊斯堯說道,“我們這個校長,真是太懂我們了。”
“周月年——嘿,原來你們在這兒!”話音剛落,就看到黃閃閃如同一頭牛一樣朝他們撞來,“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啊,校長都要開始致辭了。老師讓我過來找你們。”
說著,就出手,不由分說地將周月年拉著朝后場的方向奔去,周月年猝不及防,連忙道,“慢點兒慢點兒——”
一邊提起角,一邊轉過頭來,一張俏麗的臉在凌的黑發中越發小了,“楊斯堯,你快點兒!”
他們三個人慌里慌張地趕到后場,校長都講了會兒話了。他們校長據說還是常春藤聯盟的博士,年紀輕輕就任了他們學校的校長,加上長得好看,靠臉和發量,已經能在各個重點高中的校長中一騎絕塵。
此刻,只聽他們那位“一騎絕塵”的校長站在臺上,說道,“……我從來不認為一個年級考上多個清華北大有多麼了不起,我們的目標也從來不是重點升學率那個數字。比起你們的文化績,我更看重的是,我們的學生,能不能擁有更強的,面對這個世界,負重前行的能力。”
“以及——”
他話音一轉,“世界排名前三十的大學的錄取率。”
他話音落下,全年級的學生和老師哄堂大笑。
連校長自己都笑了。
見大家笑得差不多了,他抬起手來,沖大家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優秀的學生固然給我們學校和老師增輝,但是,歷史車滾滾向前,最終還是要靠大家一起推,為你們的師長,我自然希我們的同學將來能在你們的領域有一番創造,引領絕大多數人的未來進程,但比起那些,我更在意的是,你們能否在你們的人生中,掌握更多的話語權。在你們未來的人生中,一定會到很多,比現在正在經歷的更加艱難的況,那個時候,我希,我們的學生,每一位,都能為命運的勇士,牢牢地把握住你們的命運。”
“當然,值此之際,在你們正式踏年人的行列時,我還是祝愿我們的學生,能在人生各個階段,找到屬于你們的位置,不忘初次,不負青春。”
他說完,掌聲雷,周月年站在臺下,仰起頭,跟周圍的同學們一起,眼中出向往的芒。
是啊,誰不會向往呢?
他們這麼年輕,未來還大有可為,前方縱然有坎坷,可是對于他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在這群剛剛步年的學生們眼中,他們的青春就好像重型機械,一切坎坷,在年輕面前,都不堪一擊。
也要等到很久以后,經歷了無數的人生艱難,他們才會留意到,今天校長致辭中的前一句:“在你們未來的人生中,一定會到很多,比現在正在經歷的更加艱難的況。”
可是,未來那麼遙遠,年輕人又有幾個能未雨綢繆,擔憂還沒有發生的事呢?
“你去哪里?”
好不容易等到程序走完,楊斯堯僵直如同一個棺材板的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他呆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自己好像走錯場合的小丑,充滿了不合時宜。正當他要趁著人流離開,誰知道才剛轉,就被周月年給住了。
楊斯堯:“……”
他呆了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不去哪里。”
“那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唱歌?”周月年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楊斯堯好像被人穿了什麼心事,臉上閃過一惱怒,“有什麼怪的,我不每天都是這樣嗎?”
所幸可能他真的每天都是這樣,即便今天晚上眼可見地奇怪,周月年也沒有往心里去,而是拉住他的手臂朝前面沖去,“走啦走啦,今天晚上難得放松一下,不用找什麼借口,我們趕去,晚了可能就沒有位置了。”
楊斯堯的不由自主地跟著周月年一起往前奔,心卻異常地忿忿不平:他說沒什麼,周月年居然就真的不問了。
看來自己在眼中,還真是可有可無。
他跟著周月年一起,但上卻還在拒絕,“我不去了。”
“嗯?”周月年顯然不能理解楊斯堯為什麼放著這麼大好的放縱機會不參一腳,連忙回過頭來看他。
楊斯堯實在不知道聽幾個都沒有長齊的小屁孩兒撕心裂肺地在那兒吼來來去有什麼聽的,加上他今天緒不好,更加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無休止的無聊中去,當下臉更冷了,“我真的不想去。”
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好去的。
他默默把后面這句話也咽了下去。
周月年看他渾上下都寫滿了拒絕,也知道他并不耐煩這種場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就去坐坐嘛,今天晚上大家都在,你不去的話,那豈不是太掃興了?”
楊斯堯一句“他們算什麼東西配我去助興”就在邊,但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因為他發現,周月年也在“他們”這個范疇中。
見他不吭聲,周月年又勸道,“有的時候不要太任了,大家都在,開心一下嘛,今天晚上過去了,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呢。”
清亮的眼中有著約的眷,楊斯堯看著的樣子,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瞬間,他的心突然就了,心里冒出一句話:算了,隨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楊斯堯心里就升起一的歡喜,仿佛他也在無形中遷就了周月年多,他們兩個總算是相互遷就了。
這麼一想,他又有些高興,一言不發地邁開步子,走在了前面。
周月年一頭霧水,站在他背后注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跟上了楊斯堯的腳步。發現,楊斯堯越來越難以讓人理解了。
即便市一中是本市的重點中學,從這里走出去的學生將來多得是人間英,可是在人間英尚未長的時候,也依然要跟其他普通學校的學生一樣,經過無數的淺歷練。
市一中外面,多得是藏在民房和地下室中的網吧臺球室,KTV倒也有,但是周月年嫌棄不夠高大上,配不上他們今天這麼“重要”的節點,于是選在了離學校不遠的一KTV中。
別看選地址是一把好手,但真正來的次數卻之又。這還是趁著他們“人”,才可以過來,若是放在往常,還不知道要找多借口。
一走近就能聽到一個男不辨的聲音在鬼哭狼嚎,走過拐角,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正靠在墻角接吻。男生學著偶像劇里“壁咚”的姿勢,將生環在懷里。也不知道是他姿勢不對還是手太短,居然一手沒能把那個看上去很苗條的孩子全部環進去。他的牌垂在前面,不是他們學校的——楊斯堯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微不可查地皺起眉頭。
這還不算,他們兩個才剛剛上樓,樓梯的那個包廂門沒關好,一個破鑼嗓子吼著“死了都要——”,聲音犬牙錯一般旁逸斜出,刺了周月年和楊斯堯一個措手不及。
周月年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過頭來看向楊斯堯,只見他一張臉清清冷冷的,莫名就讓這烏煙瘴氣的KTV多了幾分矜貴。
察覺到周月年在看自己,楊斯堯抬眉,用表詢問:怎麼了?
周月年趕搖頭,“那個,KTV都是這樣的,你別……”話沒有說完,楊斯堯就已經邁開步子,從面前走了過去。
周月年在他后,莫名有些悻悻,還了鼻子。
“哈,你們總算是來了——”
“砰!”方飛話音剛落,他手中的花筒就炸開了,里面的金箔拉花稀里糊涂地噴了楊斯堯一臉,周月年比他晚了半步,正好躲在他后,一點兒沒沾到。
方飛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膽大包天,敢去噴楊斯堯。平常開玩笑是一回事,真正上手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楊斯堯跟他們在一起生活學習了一學期,借著周月年的東風,大家都慢慢跟他稔起來,但是他上就是有一“生人勿近”的氣質,讓人不敢跟他太放肆。
方飛驚了一下,正要上來將楊斯堯上的拉花拉下來,楊斯堯卻淡淡地揮開了他的手,自己抖了一下服,走到角落里坐下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鬧哄哄的包廂有片刻的安靜,姜強端著兩杯啤酒走上來,“來來來,來晚了自罰三杯——”
周月年本不接,借著關門的作,笑著說道,“今天晚上說好了的哈,不許喝酒。”
姜強:“果啤。”
“果啤也不行。”周月年本不管他,“這場局是我請客,我的局不能喝酒。”
至于其他地方,要怎麼喝管不著,但是請客的時候,就是不能沾酒。免得到時候鬧出事來,要負責任。
姜強聽到這麼說,訕訕地放下了酒杯。沒辦法,誰給錢誰是老大,誰讓周月年那麼多零花錢呢?
他坐到一旁,墻角的影遮住了他臉上的不甘和一閃而過的狠。
姜強家庭條件不怎麼好,到市一中來上學的擇校費都是父母借遍了親朋才湊來的,他當然不可能像周月年這樣,一出手就是一個飯局,邊圍著一群好像永遠也不會離開的朋友。
寵,樂觀,開朗,好像天生都有吸引力。姜強跟完全兩個極端,他像是一塊苔蘚,不起眼,誰也不愿意沾上。
呸。
看著跟生們鬧一團的周月年,他不以為然極了。
不還是仗著家里有錢嗎?要是家里沒錢,看誰愿意圍在邊。
思及如此,姜強心中越來越不舒服。上次他們兩個打架,姜強沒被他那群狐朋狗友譏笑。明明是他找周月年麻煩,怕事,傳來傳去就了姜強去找一個生麻煩,還被那個生打了一頓。他要錢沒錢,要父母喜歡沒父母喜歡,要能力沒能力,自認為就還剩這張臉面了,可現在,周月年不是把他的臉面放在地下踩嗎?
從那以后,姜強就在心里跟周月年結起了梁子。
雖然可能周月年本就不知道自己跟他什麼時候結了梁子。
還有那個楊斯堯,每天都端著一副“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面孔,誰知道私底下是個什麼樣子?
看吧,就連今天晚上到這兒來,都是一臉不愿的樣子,誰耐煩看他那張臭臉麼?
姜強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平衡,瞅著周月年,狠狠地喝了一口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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