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
“裴郎。”
江婉瑩疾步走近,驀然從后抱住裴璋清瘦的腰,聲音發悶,“裴郎,你別走,我……我害怕。”
今日醒來便覺得悶心慌,覺得有什麼壞事發生,一整天心不在焉。給裴璋做大氅,扎了滿手,去門外迎他回來才安心。
裴璋松開的手,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放心,我不會納表妹。”
盡管已經說過很多次,裴璋再次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我時寄居在姑母家,姑母待我如親子,被姑父責打也要供我讀書習字。如今姑母去世,只剩下表妹孤苦伶仃,我作為兄長,自應當照拂。”
“我對阮表妹只有兄妹之,無半分慕之心。”
“可母親不這麼想!”
江婉瑩尖銳地打斷他,頓時睜大眼眸,“早就想讓阮箏做的兒媳婦了,母親……母親厭惡我!”
裴璋沉默一瞬,在外游刃有余的裴大人也不為婆媳相爭頭疼。一個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個是在他微寒之時下嫁的妻子,與他而言,皆是債。
他淡道:“你我夫妻在外三年,母親沒和你相過,日久見人心,會想通的。”
江婉瑩眼里閃過一嘲諷,他那好表妹在青州老家服侍老太太三年,如今兩人一同上京,老太太的心思昭然若揭,而且……
垂下眼眸,聲音委屈,“母親不會喜歡我的,裴郎,你得給我撐腰。”
哪家婆母會待見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兒媳呢?嫁裴璋四年,藥也吃了,菩薩也拜了,什麼偏方都試過,就是懷不上!
急切地拽住裴璋的袖,期期艾艾道:“裴郎,京城有最好的太醫,有珍稀的藥材,我們一定會有麟兒的!你不許納妾,你曾經答應過我的,永不納妾,你不能反悔!”
跟著裴璋外出做了幾年夫人,江婉瑩褪去了侯府時的唯唯諾諾,很像今天這樣失態。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心口格外慌,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離而去。
只能歸咎于忽然冒出來的阮箏上。
裴璋聞言雙眸微沉,漆黑的眼眸閃過一霾。
他不著痕跡放開的手,淡淡道:“不急,我們還年輕,興許緣分未到罷。”
“那今晚——”
“年關在即,手頭還有許多公務,我今天睡書房。”
他輕江婉瑩的發髻,聲音溫卻不容拒絕,“夫人,夜晚風寒,多添些炭,不必等我了。”
江婉瑩眼睜睜看著他的影消失,怔怔站在原地,忽地猛甩袖,梨花桌案上的一套青花瓷被劈里啪啦掃到地上,碎片滿地狼藉。
丫鬟聽見靜急忙進來,驚道:“呀,怎的碎了,沒傷到夫人吧?”
抓起江婉瑩手細看,卻見江婉瑩竟落了淚,口中喃喃道:“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丫鬟不聽不懂的話,卻到了江婉瑩的傷心。一想就知道為何傷心,們家夫人,求子都求魔怔了。
忽然拍了下腦袋,喜道:“夫人莫哭,奴婢想到了!之前您讓奴婢打聽的,還真有一個方子!”
“宮廷之中,有專門讓人生子的藥,當今圣上十一個孩子,那藥很靈驗呢。”
江婉瑩亮起的眼眸又瞬間暗淡下來,“宮廷藥,恐怕不易得吧。”
以現在的份,連宮廷的資格都沒有。
丫鬟笑了,“夫人,您聽我說完呀。那藥雖難得,圣上卻曾把它賜給過陸大人,就是那個……傳言中殘酷暴的陸指揮使。陸家的當家夫人,是您是本家姐妹呢。”
見主子依然茫然,丫鬟挑明道:“是您的妹妹呀,寧安侯府的六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江婉瑩瞳孔驟然收,指尖掐進掌心,掐得五指泛白。
***
另一邊,江婉瑩心心念念的“求子藥”被翠珠放在托盤上,江碗嫌棄又頭疼。
“翠珠。”
著眉心,無奈道:“這兩日陸奉都沒回府,我就算喝了,有什麼用呢?”
翠珠圓圓的臉上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有備無患嘛,興許今天大爺就回來了呢。”
作為夫人邊的大丫鬟,翠珠一個月領十五兩銀子,夠尋常人家半年的嚼用。夫人溫和善,從不無故打罵下人,還經常給賞東西。一心想報答伺候好夫人,有些事比江婉自己都急。
陸奉之前甚至半個月不回府,那時江婉定定心心,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只每日吩咐一句,讓小廚房給陸奉送膳,以示這個妻子對他的掛念。這回陸奉只是幾天不見,江婉卻時常凝眉沉思,在翠珠看來,夫人這是慌了啊。
陸奉積威深重,給翠珠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編排陸奉,只好著頭皮勸道:“夫人是我見過最的人,比宮里的娘娘們都,大爺只是太忙了,等他空下來,定然舍不得冷落您。”
要是再有個一兒半,就更好了。
大公子聰明伶俐不假,可那子也是真弱啊,又極為挑食,天天山珍海味地養著,吃得卻跟小貓兒一樣多,看著愁人。
江碗好笑地看著翠珠,大概能猜到那小腦袋瓜兒里想的什麼,又沒有辦法和解釋,今天驚馬,翠珠顧不上自己直接撲向,領這份。
笑道:“好了好了,你放著吧。有你這麼衷心的丫頭,陸府不愁人丁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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