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曖昧

第十一章

在韓千君的印象中，殺鵝不過是刀抹脖子，一轉眼的事，可實施起來，并不如意。

鵝會跑，還會飛，不僅擒不住，反而被鵝煽了一頭的鵝，在以往的十七年，韓千君從未如此被挑戰過，殺鵝的心思達到了鼎盛，“鵝，你過來。”

鵝一不，踮起腳高傲地看著。

韓千君不了它這樣的態度，這輩子最囂張之時，還是在宮中做貴妃娘娘的時期，當下拿出了貴妃的威風威脅道：“大鵝，本宮今日非宰你不可！”

一刀劈下去，鵝與調換了一個位置。

已放出了豪言，今日這頭鵝必須得殺，房門的門栓也栓好了，保證今日它翅也難飛， “死鵝，我是前貴妃，本宮命令你蹲下，聽見沒。”

“你別跑...別飛...”

“鵝，給我個面子，乖乖死行不行。”

“你竟然還敢啄我！”士可殺不可辱，韓千君徹底怒了，刀也不要了，整個人撲上去，雙手死死地掐它脖子，與其怒目而視，罵道：“欺人太甚，上回你啄了我兩口，上的青疙瘩還在呢，當我好欺負是不是...”

吳媼在外等了半天，聽到裏面的靜，心頭還在擔心小娘子莫要把自己傷著了，正準備去問問，便見韓千君一手提刀，一手掐著鵝脖子，頂著一頭的鵝，狼狽的走了出來，擡起頭著氣，問：“吳嬸，怎麽殺？”

吳嬸子還沒見過這番模樣，愣了愣，道：“先割脖子，放。”

行。

韓千君利索地舉起了刀。

結果頓在了半空，遲遲沒落下去。

再看手中的大鵝驚恐的撲騰著翅膀，心頭的氣消了大半，想想它也就啄了自己兩口，好像罪不至死。

可鵝不吃，養來幹嘛？

只是一只鵝而已，又不是沒吃過鵝。

刀再提起來，還是沒能砍下去。

放下，再提...

折騰了不知道多個來回，一旁的吳媼看在眼裏，知道沒殺過生，笑著道：“韓娘子，還是老嫗來吧。”

韓千君沒放棄，將來若是和辛公子了親，連宰殺一只鵝替他補子的本事都沒了嗎？

鼓起勇氣再次提刀，刀落下卻砍在了旁邊的木墩上，接了自己不了事的事實，另一只掐著鵝脖子的手也同時松開，大鵝幾聲慘，借機從手中逃得遠遠的。

韓千君一屁坐在地上，滿臉沮喪。

側的腳步聲傳來，嗓音不是吳媼，是一道好聽的年輕公子的嗓音，“傷著了？”

韓千君轉過頭，看著站在旁的辛公子，突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沮喪，失落地道：“今日咱們不吃鵝了，我不喜歡吃鵝。”

“先起來。”辛公子朝手。

韓千君腦子裏被那只鵝攪了，沒反應過來，極為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像宮中使喚奴才那般，借著他小臂的力道站直了子。

等清醒過來，想要把那只手狠狠地攥住時，人家已經把手收了回去。

韓千君：.....

可惜了。

不知道被那樣一雙手牽著是什麽覺，在宮中曾親眼目睹皇帝牽著漓妃的手，寬大的手掌將的手指頭得嚴嚴實實，生怕逃走了一般，把人錮在他側，那時候便生了豔羨，好奇倘若自己也被那麽一雙手掌握著，該是什麽樣的覺。

可惜錯過了，更沒了心，正耷拉著腦袋，頭頂一道力度輕輕過來，溫潤的嗓音落在上方，“不吃鵝，隨我去水市，挑些你喜歡的東西。”

韓千君擡起頭，便看到了飄下來的一片鵝。

隨著他的撥弄，頭頂上的鵝，一片一片不斷地往下落了。

韓千君沒，由著他替自己‘拔’完了，灰白的寬袖擋住了的眼睛，從裏溢出幽幽的青草香，一點點浸的鼻尖，驅散了那淡淡的失落，不知不覺沉浸在了意外收獲的溫之中，喜歡吃什麽，他就給做什麽嗎？

世上真的有如此完的人嗎？願意同耐心說話，願意對好，且恰好又長得好看...

後來的某一日，韓千君紅著眼去問姜家姑娘，“我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為何他能溫相待，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卻不排斥，還那般有耐心地待我呢？”

姜家姑娘告訴，“因為他也喜歡你啊。”

可韓千君此時并不知道，腦子裏想的則是辛公子在水市買菜的畫面。

那麽好看的人，也會進人群堆裏嚷上一聲，“給我來兩斤魚！”，“拿三只螃蟹。”，“能不能便宜點，十枚銅錢，圖個整數吉利行不行...”嗎？

一通幻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暗自決定到了地方還是去買吧，雖只是路過了一回，多積攢了些經驗。

前面的人已走向了門口，韓千君趕跟上。

辛澤淵側目看了一眼髒污的擺，溫聲道：“下回來，記得帶換洗的。”

韓千君順著他目瞧去，擺上果然污了一團，換在以前必定要尖，嚷著讓鳴春替更，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來了這巷子之後，一切都沒那麽講究了，許是狼狽的次數大多習慣了，又或是為了已從心底裏降低了自己的標準，變得沒那麽在乎了，但辛公子的話，無疑又了的心曲，上回他讓隨意，這回讓拿換洗的，他也是打算了與長久相下去？

久了好，牽袢只會越來越多，等到他得知自己份的那一刻，已經迷失在其中，想都來不及了，只能委于自己。

韓千君順桿往上爬，“好，下回我多帶幾件，辛公子覺得我穿什麽好看？”

“都好。”

這話若是旁人說，他一定認為是敷衍了事，但辛公子不同，他說了都好那一定是真的，輕聲喚他，“辛公子。”

“嗯？”辛澤淵側目。

韓千君指了指他的寬袖，“水市人多，我怕走散了，我能牽著你嗎？”

“好。”辛公子把寬袖往跟前移了移，韓千君盯著那只微垂的手，指節彎曲著，彷佛生來就是為了姑娘去牽的，不覺心念大，可最終還是忍住了，只住了他的袖，“辛公子，待會兒我去買吧，殺價這一塊我最在行。”

“是嗎？”

“嗯。”買菜和買首飾應是一個道理，韓千君道：“兒時，我跟著我爹跑過生意...”

話音未落，便見守門的那位黑男子不知何時跟了上來，還走到了兩人前面，看步伐是個練家子，這樣的人，韓家也有，是爹爹和兄長養的暗衛，韓千君輕拽了一下，小聲問他，“這人是辛公子請來的？”

“嗯。”

“他俸祿多？”

“五十兩。”

韓千君：......

那上回給的銀錢，只夠他花一個月。

下回得多帶一些。

韓千君做足了準備踏進水市，可腦海裏的那一幕并沒有出現，沒有人山人海，也沒有吵吵嚷嚷，兩旁的攤販擺得整整齊齊，見到他邊的人後，熱地招呼，“辛先生。”

“辛先生，要魚嗎，剛撈上來，新鮮著呢。”

“我這兒有蝦，給辛先生裝一些。”

“昨夜網子上幾只大蟹，一直給辛先生留著呢...”

本不用講價，人家兒就不收錢，免費贈送。

韓千君：......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世人皆有一顆之心。

黑公子的價錢雖高，但辦起事來很利索，一個人提上了所有的食材，不用他主子一手指頭。從水市出來，辛公子依舊一儒雅，腳上的布鞋幹幹淨淨。

沒了用武之地，韓千君跟在他後，幾次著他的側臉，見其廓落在春日之中映出了瀲滟的芒，如畫一般。頂著這張臉長大，今日這一幕想必時常發生，而他的反應一看便是習慣了。

突然意識到忽略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一把拽住了他的袖，急忙尋問道：“辛公子可有親？”二十三，與世子兄長同歲，家中的催婚都快把兄長的耳朵磨出了繭子，那他呢，他的父母不催他嗎？或者說他已經了親，定了親，只不過娘子不在邊？

張地等著他的回答，對方卻問道：“怎麽了？”

怎麽了？這話倒是問住了韓千君，尋常人不該是回答，有或是沒有嗎？

見呆愣在那，似在使勁思索該怎麽回答，辛澤淵沒再逗，道：“沒有。”

韓千君再蠢也察覺到了自己被他耍了一回，報複地拽了一下他袖，把人拽得腳步踉蹌，聽到他一聲輕笑，方才出了那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