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一張心臉都青了。這明明是剛才說竹青的話,這會兒卻是被許碧一個字不改,全盤拍回了臉上。
“二姑娘,你怎麼能睜眼說瞎話——”鵝黃氣急,就有些口不擇言起來。素姨娘裳多,又換,這幾日雨就積下不件,就是怕晾不干,才把竹青支起的架子給推到了一邊去。這會兒又全沾了泥,再一件件地清出來,可就真的要晾不干了!
許碧看了知雨一眼。知雨立時就上前一步:“你里說的都是什麼你就是這般跟姑娘說話的誰給你的膽子!”
許碧稍微有點兒憾——知雨這口氣還是不夠。看來,原這位許二姑娘確實懦弱,以至于邊的丫鬟也底氣不足。倘若換了許瑤邊那兩個丫鬟知香和知韻,恐怕這會兒一個大子就上去了。
當然,許碧也不是就那麼想打人,但鵝黃這個丫頭仗著素姨娘有點寵,欺負路姨娘已不是一天兩天了,今日若不能把打痛了打怕了,日后路姨娘不得還要委屈。
鵝黃也發覺自己是失言了。一個丫頭說姑娘眼瞎,說是挨一頓手板子。只是二姑娘一向懦弱,邊的丫鬟也是如此,就說這個知雨吧,說是姑娘的丫鬟,其實不過是拿來湊數的,居然也敢這樣喝斥,被別人聽了去,以后的臉面往哪兒放呢
鵝黃正在又氣又急,素姨娘打簾子出來了。上就穿一件玫瑰紅的小襖,往門邊上一倚,聲氣地開了口:“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姑娘。這是誰惹二姑娘生氣了,在我這院子里打罵狗的……我說二姑娘,這打狗還看主人面呢,姑娘是讀過書的人,想必明白這個道理。”
許碧都快被氣笑了。這麼明白道理的人,卻整天欺負路姨娘,看來道理都是用在別人上的,要用到自己上的時候就被狗吃了。
若素姨娘只是爭寵,許碧也沒什麼可說的。這萬惡的舊社會,一群人搶一個男人,不爭怎麼辦但路姨娘明明已經無寵,本礙不著素姨娘的事,還要趁機再踩一腳,這可就人忍無可忍了。
“我自然明白這道理,所以這不是也沒手打姨娘嗎”許碧索也站住了,笑地回答。
素姨娘愣了一下,一張俏臉頓時就脹紅了:“姑娘說什麼”許碧這是把比狗嗎
“姨娘要是聽不懂呢,就去多讀幾本書。”許碧漫不經心地道,“別整天只會倚門——咳,不個統。我這就要嫁到沈家去了,姨娘這樣兒若是讓人知道,只怕還要連累我呢。”
素姨娘沒讀過書,但也知道倚門賣笑的說法。當初在人牙子家里,還真是要被賣到那種地方去的,只不過運氣不錯,被陳氏先買了而已。就是這副雨后花的模樣,也是那時候學來的。
這事并不怎麼彩,素姨娘自己也知道,但偏偏自己平日里又不自覺地就用這副模樣來奉承許良圃,所以就特別的忌諱。這會兒許碧一句話就捅了心窩子,比說是狗更讓無法忍,一時紅頭脹臉,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著說句最厲害的話反擊:“我連累姑娘只怕用不著我呢!一個不知還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到時候嫁進門就做寡婦,可不是別人連累的!”
知雨氣得眼睛都瞪圓了,許碧卻在暗暗好——就等你這話呢,只要說到沈家,這把柄就是妥妥的了。正要開口,就聽院門外一聲大喝:“住口!”回頭一瞧,卻是個還穿著服的中年人,正是許良圃。
素姨娘只顧著跟許碧爭吵,沒注意許良圃竟過來了,先是一驚,隨即便鎮定下來,拿著帕子往臉上一抹,眼圈就紅了:“老爺——二姑娘罵了妾的丫頭,還說妾是——”
“住口!我你住口!”許良圃臉都有些青了,剛才素姨娘尖尖的聲音,他在院子外頭都聽見了,說什麼沈云殊活不了多久,這幸好是在院,否則若是被沈家下人聽見,傳回沈文耳朵里去……
素姨娘嚇愣住了。許良圃黑著臉道:“還不趕回你房里去!”
許碧可不打算讓就這麼輕易地躲了:“父親,沈大爺當真快要死了”
“胡說!”許良圃哪能承認,“這都是訛傳!你不要信人胡說!沈家大郎不過是了傷,宮里已經指了醫去江浙,自然能治好的。”
“原來如此。”許碧點了點頭,忽然又問,“可既然這樣,姨娘是怎麼知道的還這麼言之鑿鑿,倒好似比父親知道得還清楚似的。”
怎麼知道的當然是這些下人傳的了!許良圃瞪著鵝黃:“把這個丫頭拖下去!既然這麼傳話,明日就打發到莊子上去,讓好好地說!”
鵝黃撲通跪了下去:“老爺,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莊子上那干的都是活,不要去呀!
“老爺——”素姨娘臉上陣青陣紅,“鵝黃也只是聽了一耳朵——妾也只是一時氣急失言,老爺就饒過鵝黃這一回,下次再不會了。”
“聽了一耳朵就聽得沈家大爺命不久矣——”許碧悠悠地道,“若是再聽一耳朵,說不定下回姨娘一時急,就要說到大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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