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第 5 章

晏白薇獨自回門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園，晏正直接拂袖怒氣沖沖地出了門。

江蓉和晏老太太這會兒坐于正廳，看著跪在地上的晏白薇，臉上也實在難有好臉。

雖然說令沛不能行人道，可晏老太太的意思是以後靠不上，但趁著現在的景，自然能多用用便多用用。

晏舉也要行弱冠之禮了，可讀書卻是一塌糊塗，聽聞這吏部尚書曾是令老國公的門生，若是借機引薦，即便是靠著蔭奉也還是想得個好的差事。

可如今，連面兒都見不到，和誰說去？

想到這裏，晏老太太便越發地氣悶，看著跪著的晏白薇冷聲道，“你說說你有什麽用？連人都拴不住，算是白瞎了你這張臉。當真有臉無腦，一副小家子模樣，和你那小娘一般。”

晏白薇原先就知道會有這一出，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想爭辯什麽，們要說盡管說便是，都能著。可如今提到自己小娘，心裏生出一惡心，實在是厭惡們這副臉。

“祖母，孫確實無用，願領責罰，只是如今小娘子弱，還希您多些寬仁。”將頭俯得極低，一副乖順模樣。

這時，坐在一旁一珠寶金釵活像個梳妝匣的晏白霜哂笑起來，“二妹妹這話可就說對了，你呀，確實無用。我聽說大婚那日那令家三公子屋子都沒進。知道的或許道是另有，不知道的，怕是覺得是我們晏家教無方，惹怒了新婚夫君。

晏家老太太一聽這話臉驀地一沉，拂袖便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碎裂的瓷片瞬間四散開來，“還有這事？也不知道這些年喬映紅是如何教的，連個男人都哄不住，出嫁前如何代你的？真真是半點用都沒。”

說著說著臉上怒越發厲害起來。

晏白薇慢擡眼眸，看了一眼晏老太太，隨即再次俯首道，“祖母說得是，只是說起來也關不到別人，不過是孫天生愚鈍罷了。大姐姐生得這般好看，想必不久也能覓得如意郎君，到時還希大姐姐能教教我，讓妹妹也學學如何拴住夫君之心。”

晏白霜比大了近兩歲，早就該是談婚論嫁了，當初嫁令沛的聖旨還未曾下來時江蓉就已經有替著張羅。

可挑來挑去也沒能有個如意的。

不是嫌棄門第不行就是嫌棄樣貌不行，不是嫌棄樣貌不行就是嫌棄人家才學不行。

但凡看得上些的，又嫌棄脾氣不行，修養不行。

好不容易看上了宸王爺的獨子，可人家看不上晏白霜這樣的。

以至于到如今也沒能嫁出去。

晏白薇四兩撥千斤的一句話，乍一聽沒什麽，可細品就知道這是在說晏白霜自詡跟個天仙兒似的，不也是連嫁人都了難事嗎？如今又何必希冀自己？

只是晏白霜卻好似聽不出其中之意般，冷笑著看，“教你那也要你有腦子學。”

坐在一旁一直沒出聲只看戲的江蓉聽見這話，眉頭一皺，“二姑娘當真是覺得自己攀上枝頭就能當凰了？你也不瞧瞧，自己和霜姐兒能比嗎？低賤妾室生的，若不是老太太看得上你，你以為你能進令家的門？”

“這門子親事原也不是我想的。”晏白薇冷冷懟回去。

江蓉一時語噎。

晏老太太見著晏白薇牙尖利起來，竟是當不存在似的，心裏惱意更甚，“你給我住！誰教你這般說話的？是覺得自己嫁出去了就翅膀了？眼裏可還有半分對長輩的敬重？”

晏白薇收斂了神，不再接話。

晏老太太一臉的怒氣再難制，吩咐一旁的陳媽媽，“二姑娘目無尊長，在夫家不懂克己守禮惹怒了夫君，如今更是沖撞長輩，家法十個戒尺，之後再去祠堂跪兩個時辰，回去之後好好抄寫誡一百遍。”

一旁一個約四十開外的婦人連忙應聲，“老太太——”

晏白薇似是早已習慣，平靜地將手攤了出來，陳媽媽一尺子一尺子地砸下來，晏白薇始終咬著牙關，愣是沒哼一聲。

等打完手心就往祠堂去了。

雲夏跟在一旁，看著那紅腫的手眼淚卻是不爭氣地蹦了出來，“姑娘，你平日總是說我謹言慎行，到自己這裏了怎麽就不收著點？姨娘見著你這樣只怕又要心疼了，也不知道姑爺有什麽要的事非得在這個時候拋下你，讓你白白這樣的罪。”

晏白薇忍著痛提醒道，“之前在令府說的話又忘了？”

雲夏抹了抹臉上的淚，“我只是不想看姑娘你這樣的磋磨嘛。”

晏白薇轉頭看向，“今日之事，原就知道不會有好果子吃，你看今日形，我若不讓祖母出出氣，只怕這氣就要撒到小娘上了。小娘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裏經得起折騰？”

雲夏眨眨眼，“所以，姑娘你是故意惹怒老太太的？”

這些年晏白薇學得最拿手的就是裝小伏低，當自己是個不存在的明，今日這般當著晏老太太的面還如此淩厲，不過是周全之計罷了。

微點了頭，沒再作聲。

因著令沛沒來，原先準備的家宴自然也就撤了下去。

正主沒到，這宴席自然也就沒了必要。

整個晏府看過去，只有還沒撤下的紅綢，顯得冷清寂寥，毫無半點煙火之氣。

雲夏扶著罰完跪的晏白薇慢慢往游廊那頭去。

剛一拐彎就見到一團黃的影子朝著自己撲過來，“阿姊，嗚嗚嗚——你可嚇壞我和小娘了。”

晏白薇看清來人，“清兒，你怎麽過來了？小娘呢？”

晏白清紅著眼道，“小娘聽說你被祖母家法了，還被跪了祠堂，急得不行，估著時辰這才敢讓我過來尋你。”

晏白薇忍痛在面前轉了一圈，“這不是好好的嗎？”

晏白清拉著，見看著似乎確實沒事兒，這才又道，“阿姊，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笑著道。

晏白清抹了抹淚兒，拉著往園子去，“阿姊，你沒事兒可就好了，知道你要回來，小娘一早就起床做了你最吃的什錦鴨花湯餅，一直等著呢。”

晏白薇跟著晏白清，一進門就見喬映紅往外來，“薇薇——”

晏白薇過去，扶住，“小娘，怎麽幾日不見，瞧著你又瘦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喬映紅一灰的褂子，頭上只用銀簪輕輕挽著，明明才四十出頭，看著卻又瘦又蒼老。

一旁的雲秋接話道，“姨娘擔心你在令家過得不好，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覺。”

“雲秋——”喬映紅及時打住。

晏白薇心疼地道，“我都好，令家對我并無為難之，待我都是極好的。”

喬映紅嘆了口氣，“若是好，怎麽回門就你一人？”

“三爺是真的有事，并非故意不來，剛還和我一同坐馬車來著，只是半途軍中出了事這才離開的。若是不信，你問雲夏。”

喬映紅不大相信地看向雲夏。

雲夏點點頭，“姑爺確實是半途離開的，是一位將軍來尋的，瞧著確實也是軍中有什麽要事。”

“那大婚之夜又是怎麽回事？”

剛剛正堂的話晏家下頭的人都傳開了，喬映紅自然也就聽到了。

晏白薇低了低嗓音，“三爺那日也是有軍務，并非故意扔我一人留守空房，而且他事後也向我解釋了。況且，外頭都說他——想必這其中也有這方面的顧慮吧？”

喬映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才微微放心了些。“別的我也不求，只求你啊安安生生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晏白薇點點頭，“嗯，小娘你大可放心的，我真的很好，倒是你，如今只我一人回門，怕是日後夫人欺負起你來更是越發毫無顧忌。”

喬映紅搖搖頭，“這些年我何曾與爭過風頭？這些年又尋我事兒了？都習慣了，我躲著就是了。”

母兩人說著彼此的境況，雖然不算多好，但好在也沒什麽大事，這才都放心了些。

這時，晏白薇肚子發出一陣聲，喬映紅這才抹淚笑起來，“跪了這麽久的祠堂壞了吧，做了你吃的湯餅，還熱著呢，快些吃吃看。”

坐下來，示意雲夏道，“你也一起坐下來吃吧，陪我跪了兩個時辰也了吧？”

喬映紅也跟著點頭，“咱們園兒也不講究那些，坐下來吃吧，做得也多。”

這什錦鴨花湯餅是用鴨配了幾味調料文火熬了近兩個時辰後，起鍋前再加筍、黃花、酸蘿蔔等，不僅好看，香氣人，還十分開胃。

將熱絡的鴨湯往放了白面餅塊的碗中一沖，便是一碗鮮的什錦湯餅。

若是喜歡吃辣的，也可放些糊辣椒，芫荽一類的，冬天有這麽一碗，解饞又飽腹。

一碗下肚，晏白薇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還是小娘做的湯餅好吃。”

喬映紅含笑道，“喜歡便好，若是想了讓雲夏帶個話回來，做了讓雲秋帶去給你。”

晏白薇眼圈驀地一紅，隨即搖搖頭，“還是不用了，若是被夫人知道免不得要罰你，我在令家吃穿不愁的，若是真想了自己也能做的。”

喬映紅點點頭，了天兒，有些不舍，“好了，快些回去吧，若是待久了，怕是夫人那邊又有閑話了。”

晏白薇不不願地站了起來，再次囑咐道，“小娘，你不用擔心我，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千萬保重自己的子。如今你邊只有清兒和雲秋，有什麽事一定要來告訴我，知道嗎？”

晏白清連忙道，“阿姊放心，過了今年我也有九歲了，會照顧好母親的。”

晏白薇頭，“清兒也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嗯。”

喬映紅擺擺手，“好了好了，快走吧。”

晏白薇看了兩人一眼，這才出了園子。

同江蓉去辭了行後，又去了晏老太太的園子，只是陳媽媽說晏老太太不想見，只囑咐別在外頭丟了晏府的臉面。

晏白薇屈膝應道，“祖母教誨，孫記下了。”

眼見著天漸漸暗了下來，這才出了晏府。

不論如何今日回門這一遭總算是過去了。

等回了令府，玉京園一片靜謐，等到後半夜，也未見令沛影。

是出了什麽事嗎？

還是說，只是不想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