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此時,窗外的天空終於泛起了魚肚皮白,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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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意外地有些冗長。
其實李昭漪上朝的次數並不多。距離登基大典剛剛過去半個月,天家換了氣象,朝臣還是那批朝臣,百姓也還是那批百姓,朝堂大事自然也不會因著上頭坐的人不同了而陡然變或者變多——
或許還是變多了的。
李昭漪坐在紗簾後,脖子因為長時間的坐姿已經有些僵了,屁和腰也被冷的座硌得生疼。在此時此刻,他仿佛明白了他的父皇不怎麼上朝最且合理的原因。
紗簾之後,兩位員正在槍舌劍,隔著紗簾,李昭漪都能看到空氣中飛的唾沫星子。
他有些困了。
他還是不習慣這麼早起來。上朝頭一天最難熬,因為沒有簾子。他板直,朝臣的目都直直地落在他上,看得他如坐針氈。
好在隔一天,他的面前就多了道簾。
李昭漪至今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他的表現太過於僵,以至於那個人要才用這樣的方式來替他、替自己遮。
但這道簾無疑了他走神的最好屏障。
耳邊是文縐縐的、聽不懂的話,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就要陷甜的夢鄉之際,他聽到了一道悉的聲音:
「陛下。」
李昭漪一個激靈。
隔著一道輕薄的紗簾,他看到了百之首,那道拔直立的影。
對方的語氣不咸不淡,似乎是含著笑的,又似乎沒有。
李昭漪心中驀然響起了不太好的預。
果不其然,這一聲之後,百驟然跪伏在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在李昭漪耳邊轟然作響:
「恭請陛下聖裁!」
*
李昭漪坐在桌前,面前是一桌子的菜餚。
離他最近的是一盤八寶醉鴨,一層皮烤得焦香,底下是水四溢的鮮鴨,他的結無意識地了一下,卻難得的並不是很有胃口。
沒有胃口也要吃,李昭漪登基大典前一日因為過於張而吃不下飯,那一晚之後,膳房的廚子就盡數被換了個遍。
男人的語氣很淡然,說話的時候看著李昭漪,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椅沿輕敲,慢條斯理:「廚就是為陛下準備膳食的,這件事都做不好,那麼,也不必在這宮裡呆著了。」
他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或許是離宮了,亦或者……死了。
但自這次之後,李昭漪不敢再用這樣的方式晦地抗議。
裡是醉鴨鮮甜的味道,李昭漪慢吞吞地咽著,速度比貓快不了多。一頓午膳拖拖拉拉用了許久,外頭宮人來報:「陛下,宛榮長公主殿下來了。」
李昭漪看著用了小半的飯菜,仍覺可惜。
只是他一人之力終是有限,以前阿彩在,還會替他分擔一些。
阿彩……
李昭漪恍惚了一瞬,然後終於回過神:「請二姐進來吧。」
宮人匆匆離去。
片刻後,一位容清麗的子就進了殿,素的逶迤拖地,分明是極好的年華,容卻帶著憔悴和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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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歷經幾百年,盛極而衰,到先帝睿德帝一代,已是幾近式微。但李昭漪始終覺得,他的這位父皇,本事沒有多,生還是會生的。
睿德帝共育有四子三,除了自小便被打冷宮自生自滅的李昭漪,皆為人中龍。
且不說被朝臣和天下人寄予厚的前太子李昭鈺,以及野心的大皇子李昭承——
李昭承死於謀反,和其同日赴死的,是封號、輔助他一同大逆不道的他的同胞妹妹。
除此之外,四皇子李昭麟年,卻死於「意外」。三位公主之首的昌平長公主嫁於吏部尚書魏鑒之子,魏家於奪嫡漩渦中亦是做了不那麼正確的選擇,於是現如今,昌平長公主與駙馬於家中靜養,閉門謝客。名為靜養,實為幽。
四子三,一場奪嫡,細細算來,全而退的竟只剩了李昭漪與面前這位陌生的二姐。
而李昭漪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聰明。
有客,飯顯然不能再用。宮人將飯食悄悄撤下,子不顧李昭漪走過場般的「阿姐不必多禮」,還是對著李昭漪恭敬地行了宮禮,然後才小心地坐在了一旁。
的子綿溫,說話也輕聲細語。李昭漪看著攥著帕子,許久,才開了口:「陛下……我想自請前往長明寺,替我燕朝祈福,懇請陛下允準。」
一雙哀婉的眼睛抬起頭,看著李昭漪。
而後者默默地著,貓一樣的漂亮眼睛裡卻並無波瀾。
*
李昭漪在發呆。
他還在想朝會的事。群臣說恭請陛下聖裁,但聖裁不出來,於是場面就只能僵持在那裡,十分尷尬。李昭漪想何必。
他是個廢,群臣也知道他是個廢,他……那個人也知道。何必用這樣的場面來辱他。
辱卻並不完全辱,滿殿寂靜之時,最後還是對方開口解了圍。笑意澄然地說陛下今日不適,這事不如容後再議,李昭漪也不知道議什麼,就像他此時此刻不知道如何回答宛榮固執的請求一般。
說是祈福,其實和帶髮修行差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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