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儉自己就是開了糧鋪的,深知其中門道。沒些實力,是做不糧食貿易的,更別提如今海上還有賊寇,這種算不上“暴利”的生意,風險更是大得驚人。可是這年人竟然不要明晃晃的銀子,反而選了長久的生意?這膽量和見識,實在讓人驚嘆。
略一沉,陸儉就笑道:“那若是賢弟帶了幾艘船運米,鄙人豈不要折本?”
“若陸公子只送這一次信,自然不夠劃算。但若經常往來,多一個穩固的信使豈不更好?”伏波反問道。
這就是價比的問題了。這次他能冒然選自己送信,那下次呢?米價打折雖說有些損失,但能培養一個商業伙伴,可就劃算太多了。生意越大,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越牢靠,更別提這可是走私貿易啊,除了運糧,難道就不能運點別的嗎?
深深瞧了眼那年輕的過分,也俊俏的過分的年郎,陸儉笑道:“伏賢弟如此膽魄,陸某倒是愿這個朋友。今后只要是你的船,鄙店的米糧都按七折賣你,這價錢可比安氏的發船價還便宜了。”
安氏是合浦最大的糧食商號,其船隊的發船價也是市面上最低的。比安氏還低,其折扣可想而知。
伏波頷首:“煩勞陸公子立契。”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合約了,只要陸儉署名,這契書拿到陸家的店鋪都是管用的。先君子后小人,把契約放在信諾之上,這人倒是有些商人脾。以陸儉的目,又豈能看不出這兩人中是姓伏的小子掌事,有這等頭腦,掌控船隊應該也只是時間問題。
微微一笑,陸儉并不廢話,提筆寫了起來。不多時,一式兩份的契書寫,擺在了伏波面前。那筆字端方中著瀟灑,就如其人,容也十分利落,沒有任何模棱兩可的陷阱。讀完,伏波道:“我不會用筆,可否取一跟鵝?”
他不會用筆,還是不想顯筆?陸儉神不變,只吩咐道:“把我的鵝羽筆取來。”
那掌柜立刻轉出屋,不多時取了個匣子回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支造型優雅,筆尖鑲金的鵝筆。恐怕是沿著海路,從西方哪國傳來的吧?
伏波也不客氣,提筆沾了沾墨,利落的在兩份文書上寫下了自己名字,把其中一份遞還了回去。
那字居然不差,有章有法,鋒芒畢,就像專門練過的一樣。陸儉頓時打消了對方是在掩飾筆跡的念頭,有些好奇這年的來歷了。見他寫完想要還筆,陸儉微微一笑:“這筆放在我邊不過是個把玩的件,還不如送給賢弟,盡其用。”
伏波不在乎用什麼筆來寫字,但是在乎對方的結之意,因而也未拒絕,道了謝便收下了。
筆不算什麼稀奇東西,但是從西洋來的,比尋常湖筆還要貴不,偏偏這年收的坦,并非覺得此廉價,而是明白其價值,更明白自己的心思。如此心,可就讓人贊嘆了。
陸儉面上笑容更甚,又親自立了賣糧的契書,與對方簽過,約定明日由鋪子送貨到碼頭,書信和地址也會一并送去。
兩邊談妥,錢貨兩清。伏波和林猛這才起告辭。
等人走出了房門,邊管事忍不道:“主人,把信給那兩個,會不會出紕?”
畢竟是命攸關的大事,這兩個年人明顯是剛出海的,萬一背信,可是要惹出大問題的。
“正因沒有干系,才更穩妥。若他收了錢,我可能還要擔心一二,如今卻不必了。”陸儉淡淡道。這私港中眼線太多,然而再怎麼懷疑,也不會疑到一個進店買糧的新面孔上。而一個在能提議立契書的人,必然也識字懂理,比漁夫、商販要信守承諾。只是這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冷靜,不會被外所,倒是個可之人。
“那若是他們的船被盯上了呢?”管事仍舊不放心,多問了一句。
“從合浦出發的船,有不被盯上的嗎?”陸儉反問,“這時還敢冒險出海的,想來也有些依仗。若信真送不到,再作打算即可。”
他需要的只是盡快送出消息,連回持都不重要,之所以提出兩月回信,也不過是加一道保障罷了。想起那年鋒銳的黑眸,陸儉覺得,他應該不像旁人想的那麼弱,說不定兩月之就能再見。
如今他手上能用的籌碼也不多了,若這年真能沖破重圍,安全回來,還能多帶幾條運糧的船,他就要多花點心思了。大海上,不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豪杰”,但是肯守諾的著實不多。若是可能,他倒是希這小子能為他所用。
第十二章
走出糧鋪老遠,林猛還有些頭暈:“就這麼說定了?以后咱們都有七折的米了?”
伏波神未改變:“要說孫、李兩家,此事才有利可圖。”
糧食貿易講究的是規模化,一艘船的運量遠遠不夠。
“這還不好說!七折的米價啊,運到番禺都能賺一倍了,若是自己賣恐怕還能賺的更多!”林猛兩眼放,“等等,那好豈不是讓他們占了?”
“沒有他們兩家,咱們的船也過不來。”伏波并不在乎分潤,事實上,想的是比利潤更重要的問題。思索片刻,伏波又叮囑一句,“送信的事暫時要保,不能讓外人知曉。”
林猛一怔:“孫叔他們也不能說嗎?瞞著似乎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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