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柳老太太家的院子里再次搭起了靈棚。
一應供品齊全,夜風中,火焰翻卷,漫天紙灰紛紛揚揚。
雖說柳老太太死前代,不立碑不送葬,但這些規矩程序不能,我們也不能稀里糊涂就把埋了。
不管怎麼說,是為我求來了一年的壽命,而且我和柳葉青已經結了婚,柳老太太也算是我的了。
我著孝服,跪在地上焚燒紙錢,時而有人進來哭喪,我便還禮。
柳老太太在鎮子里名氣頗大,去世的消息傳開后,來吊唁哭喪的人還真不。
不過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跪下磕個頭就走,很有逗留的。
我知道,柳老太太生前本事很大,鎮上人都有些懼怕,現在雖然死了,想必這些人也怕惹上麻煩吧。
按照規矩,出馬弟子過世后,所供奉的仙堂若是沒有人接管,都要送走。
有的是送去廟里,有的是送去深山,還有些不講規矩的,隨便往路邊一扔。
但柳老太太不一樣,按自己的說法,領的仙家都已功德圓滿,無需別人接管,回歸自然大道。
告祭了天地之后,我和喬師傅把柳老太太家的堂單也燒掉了。
火中,喬師傅說他看到了一道道五之氣扶搖而起,呈青紅黃白黑,斑斕駁雜,直沖九天,消失在茫茫夜空。
但我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了,抬頭四顧,只見漫天繁星,點綴在黑沉沉的深夜。
天門是修行者最關鍵的所在,天門被封,意味著失去很多靈通,同時天眼的功能也被關閉。
我從小靈就很強,雖不能說是天生眼,但有些時候也能看到鬼魅之,和一些常人見不到的東西。
可是現在,我無異于和普通人一樣了。
喬師傅似乎很理解我心里想法,拍了拍我說:“別灰心,其實做個普通人也好的,尤其對于你來說……最起碼能活下去。”
我沒有吭聲,默默地往火盆里添紙錢,看著那紙錢一點點被火焰吞噬,再化作一捧灰燼。
山里不比城市,這里都興土葬,好歹能落個囫圇尸首,不用遭烈火焚。
但百年后,終究也將化作一抔黃土,歸于大地。
可有些人死了,魂魄能夠再回,而我爺爺……
我凝視著面前的火,緩緩說道:“不,喬師傅,我不想做個普通人,我爺爺和柳先后為我而死,甚至爺爺還在地獄苦,我不想茍延殘,獨自在人間生。”
喬師傅看了我一眼,說:“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除非你在這一年之,能找到你的一魂兩魄……”
“喬師傅,我想去一趟地府,救我爺爺出來。”
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地說道。
喬師傅的表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手了我的腦門,說:“這孩子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去的哪門子地府……”
“我沒說胡話,喬師傅,我現在肯定是不能去,但是總有一天,我要去地府,救我爺爺離苦海。”
我悄然握了拳頭,這句話我既是對自己說的,也是對爺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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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吊唁的人越來越,柳老太太除了一個孫再無親人,而那些人見有人持喪事,也沒有一個多言多語的。
有人問起我的份,我就說是柳老太太的孫婿。
幾乎人人都知道柳老太太給死去的孫招婿的事,聽我這一說,就更加不敢多問什麼了。
夜里九點,再也沒有來吊唁的人了,這時候我們在鎮上訂的十萬元寶和五座金山也送來了。
通常來說,一大袋元寶就是一千個,十袋是一萬個,一百袋就是十萬個。
這鎮子很小,尋常人燒紙錢頂多也就是用兩三袋元寶,很有人用到這麼多。
所以,除了我們燒給柳老太太的之外,鎮上最大的那家喪葬店足足準備了幾個小時,才湊齊了一百袋元寶。
而且這五座金山也是大號的,每一個都有一人多高,五個擺在一起,再加上那一大堆金元寶,真的跟小山差不多。
我關上了大門,喬師傅用一張紙錢做引,很快火燃起。
眼看著大堆的金元寶在火中化為灰燼,沖天的火幾乎有四五米高,頗為壯觀。
喬師傅在火前退后幾步,空拜了三拜,說道:“今特為吳常求壽,請柳氏門府老碑王李占堂將這些金錢送往地府打點,日后保佑吳常多福多壽,消災免難,化解呈祥,事事順利。”
他話音一落,就見那火堆轟的一聲燃,火再次沖起了老高。
與此同時,火堆旁邊起了一陣旋風,將那些灰燼席卷而起,高高飛向天空。
喬師傅注視著這一幕場景,面欣然。
“了,這錢對方已經收下,你的小命總算是能保住了。”
他顯然是看到了什麼,但很可惜,我現在努力睜大眼睛,卻還是啥都看不見。
“喬師傅,剛才是誰來了,我……什麼都看不到。”
等那旋風稍停,我才湊到喬師傅邊,苦笑著低聲問道。
“剛才?是李占堂啊,還帶著幾個怪模怪樣的小鬼,把錢都搬走了。他還說,讓你以后改個名字,免得被司地府發現。”
“改名?改什麼?”
“那就看你自己了,姓是不必改的,我看……不如討個吉利,以后你就長生吧。”
“長生?吳長生?不好不好,長生的意思不錯,但加上吳字……聽起來就像是沒有長生,還是個短命鬼。”
“那,你說啥?”
我搖了搖頭,對他說:“我不改名字,就吳常。記得我爺爺說過,他給我取名的時候,想起我出生就沒了爹,嘆世事無常,所以才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喬師傅,我想天道固然有法則桎梏,然而世事無常,變化無窮。我喜歡我這個名字的,我就是要用這無常二字,去和老天斗一斗,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喬師傅了下,目里也出一欣。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見,吳常就吳常!”
他話音剛落,大門口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是誰?”我抬頭問道。
敲門聲驟停,隨后一個尖細的嗓門開口說道。
“按著柳老太太的吩咐,姓黃的有事登門求助!”
無崖子環顧四周,確定閑雜人等都走開之後,才湊到我面前,一臉嚴肅的問:“你身上的詛咒是誰下的?怎麼這麼厲害?” 我這才意識到,這個老頭剛才是故意裝傻,支走那些在這裡看熱鬧的工作人員。 我深吸一口氣:“女魃。” 無崖子臉色瞬間變的蒼白:“竟然是她?怪不得……” 我看他像是有幾分本事,嘗試著問:“道長能不能解我身上詛咒?” 無崖子目光灼灼,搖頭道:“別說是我,就是我們茅山的開山祖師爺,也不一定能解開你身上的詛咒。你還是認命吧。” 我:“認命?怎麼個認命法?” 無崖子歎口氣:“調整心態,孤獨終老,不要再談戀愛,去禍害小姑娘了。” 我當時就急了:“那怎麼行?我尊重的一位偉人對把妹做出過明確的指示: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再醜也要談戀愛,談到世界充滿愛!我怎麼能就這麼放棄!?更何況,我還長得這麼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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