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面無表地堅守職責,手上握著的長刀在周遭冰天雪地的映襯下反出更加冷冽的,也映出丹榴哭得發皸的臉。
翁綠萼眼底湧上漣漣的淚,見終於點了頭,張翼正聲衛兵放行,杏香和丹榴生怕他們反悔,上背著幾個大包袱,姿仍舊靈活。
「這馬車上怎麼連茶壺都沒有!」杏香重新回到翁綠萼邊,從昨日開始惴惴不安的心就重新落了下來,看打量著馬車裡堪稱寒酸的布置,又麻利地從帶著的幾個大包袱里依次掏出了小泥爐、茶壺、茶杯、裝滿了水的水壺……甚至還有去歲時翁綠萼親手曬的花茶。
逐漸升騰的茶香在馬車裡氤氳開來,翁綠萼到了久違的暖意,比狐皮大氅更讓覺得暖和。
另一邊丹榴手腳輕快地鋪好了小榻,又從小泥爐里掏出幾塊兒碳塞進手爐里,確認了溫度正正好,才遞給翁綠萼:「娘子的臉瞧著還是有些白,等到了驛站,婢去尋驛丞借一個灶頭,給娘子燉些紅棗湯補一補。」
翁綠萼笑著點頭,由著們安排。
喝下暖暖的花茶,懷裡揣著手爐,翁綠萼輕輕閉上眼,自得知雄州即將不保那日之後,終於能安心睡一個好覺了。
·
因為馬車裡有眷,衛兵們不能像行軍打仗那樣晝夜急行,在天徹底暗下的前一刻,他們終於趕到了位於羊馬道的一驛站。
張翼與驛丞涉好過後,他來到馬車前,請翁綠萼下車。
杏香先跳了下來,翁綠萼披著那件狐皮大氅出來,張翼敏銳地發現上發生了一些改變。
但到底是什麼,直到張翼護著翁綠萼幾人走進驛站時也沒想明白。
驛站並不止他們一波客人,見數位甲
胄衛兵護著幾位眷走進來,燃著油燈的大堂都被衛兵上穿著的甲冑反出讓人下意識繃的冷而照得亮堂了些。
饒是張翼一行人有意低調,但從戰場上廝殺立足的衛兵們上帶著明晃晃的煞氣,原先在大堂里就著油花生吹牛喝酒的人們都下意識噤聲。
在這樣的安靜之中,有幾道帶著的窺伺便猶為突出。
翁綠萼雖不比衛兵們五靈敏,但對於外部的窺探也下意識產生不悅的反應。
見人素手拉了拉大氅,那一圈兒風幾乎遮去大半面容,有形容整肅的衛兵們前後護送著,那道婀娜影很快就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只餘一道幽香久久不散。
有人低聲贊道:「此等姝,不知要便宜了哪家小子。」
「小子?」那群給人以極強迫的衛兵還沒有走,大家說話都是低了聲音的,但陡然聽見這麼一句話,還是有人忍不住噴笑,他夾起一顆炸得油的花生米放在裡嚼了嚼,哼笑道,「且看那群衛兵裝備如此良,你那防的匕首刺過去,在他們盔甲上只怕連個小坑都留不下!有如此兵護衛的貴人,所嫁的夫婿定然是個響噹噹的英雄人,不然還能是你屋頭輒尿炕的臭小子?」
此話一出,坐在周圍幾桌的人都哈哈笑出了聲。
被揶揄的那人漲紅了臉,到底行走在外,見他的同伴都低頭吃菜,沒一個肯出聲幫他的,他只能悻悻然地低下頭,對著一碟子花生米猛吃起來。
坐在角落裡的一桌人看著那些裝備良的兵士,有些意味不明地對了個眼神,掩在厚厚鬍子下的臉上扯出一個冷的笑。
·
驛站建有些年頭了,張翼將一整層都包了下來,不讓其他人打擾眷休息,已經算是們了。
只是哪怕驛丞說這已是其中最好的一間上房,杏香和丹榴進屋之後轉了一圈,看了眼那還沾著陳年蚊子的素帷帳,撇了撇。
翁綠萼看著們倆忙忙碌碌,也去幫忙收拾。
丹榴心細,給收拾了一些素日裡常穿和的,翁綠萼看著上穿著的錦繡華服,有些不適地輕輕蹙起眉。
有裝扮這樣華麗鮮嫵的樣子,一想到這樣的改變是為了討好蕭持,翁綠萼就覺得有些彆扭。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守在門口的張翼下意識去,一張姣好的人面映眼簾。
「您是要熱水嗎?」張翼差些咬了舌頭,『君』一詞意義非凡,稱為『夫人』,到底又沒有實際的名分,糾結之下,張翼只得用敬稱呼。
翁綠萼頷首:「有勞張羽林。」
張翼是侍衛君侯側的羽林將軍,讓他護送自己去平州,翁綠萼覺得很有些大材小用之。
張翼久在軍中,鮮與人相,遑論是這樣一位耀目如明珠的大人,聽輕聲細語的,忙不迭地擺手,點了一個兵士下去給廚房的人說了此事,又見翁綠萼遞來一個荷包。
他抬起頭,見翁綠萼微微笑著,聲音如春日的柳絮,又又:「疾行一路,大家想必都辛苦了。我若出面答謝,多半只會大家覺得不自在,還請張羽林替我費心,用這些錢請大家飽餐一頓,暫松一松心吧。」
這樣客氣,張翼說話更僵起來:「您不必這樣客氣,我等職責所在,皆聽君侯令罷了。」
杏香見娘子的手一直舉著,索拿過荷包,往那板著張臉的年輕將軍手裡一塞:「我們娘子一片心意,還請將軍收下吧!」
那道輕的目也一直看著他,張翼只得點了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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