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茫然一瞬,反應過來后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又想著,他還有力氣說話便就好。起抬著薛延上,把他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問,“你是有哪里覺得難?”
薛延抬手擋住眼睛,低聲說,“喝醉了的人有幾個好的……”
阿梨垂手站在一邊,對他這幅模樣實在是覺得無話可說。他強壯正得意的時候沖你兇,現在狼狽的只能倒在一邊了,還是能閉著眼與你兇,這人似是生下來就不肯好好說句話的。
薛延沒力理阿梨如何作想,他胃里似是藏了幾百綿針,翻江倒海刺的人生不如死,他本能蜷起來,用拳抵住腹部,但最后還是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薛延是氣的,就算再怎麼疼,也就是哼上一聲,半個字不肯與人說。
阿梨察覺到他不對勁,俯撥開他發,問,“胃脘痛?”
薛延停頓瞬,往后滾了圈躲開,低悶道,“不痛。”
阿梨覺得無奈,嘆息道,“現就有我能照顧你些,你再和我著有什麼用,認句疼又不毀你英明。”
這話似是他肋,薛延好半晌都沒說話。
阿梨心中有了數,也不再為難他了。上前替薛延了鞋,又蓋一層被子,溫聲道,“空腹飲酒傷的,現在還是吃些東西的好,要不明早更要頭痛難。你先睡會,我去廚房給你煮些粥來,也能暖胃。”
薛延仍舊沒回應,阿梨以為他是睡著了,便就起去換裳。深夜里寂靜的很,只有窸窸窣窣聲音,阿梨把鞋子穿好,端著燭臺往外走,行至門口時忽聽后人開了尊口。
聲音低低啞啞的,道“能不能煮個蛋?”
薛延已經翻回來,臉沖著阿梨方向,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面龐比往日要和許多,在燭映襯下,一雙瞳仁黑的發亮,又重復了遍,“我想吃蛋了。”
莫名的,阿梨竟覺得這樣薛延有些逗人的可之,似是街邊討要吃食的小貓小狗。
頷首,輕應道,“知曉了,你便就安心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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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蛋羹,薛延三兩口便就喝完,也不知他是長了幾排牙,阿梨攔著都沒能讓他慢一點。好在薛延酒品并不太糟,吃足了便就乖順許多,阿梨聲哄幾句,他就聽話睡了,期間給他手腳,都沒半點抗拒。
伺候爛醉之人不是什麼輕巧事,足折騰到天蒙蒙亮,阿梨才得著空挨枕頭睡上一會,但沒一個時辰,外頭,又轉醒。馮氏已經收拾好起來,在廚房燒飯,對昨晚之事沒毫察覺,見著阿梨進來,仍笑著問了句,“睡得怎樣,覺得好些了嗎?”
阿梨幫著往灶里添柴火,點頭笑著。
馮氏見氣并沒好多,又擔憂問多了幾句,卻也沒太多心,只囑咐著今日好好休息,也別要薛延上書院去了,又要兩人中午再煮晚姜湯喝,便就吃了飯急匆匆出門去給人家做活。
阿梨把剩下粥飯放到鍋里溫著,再把籬笆打開,放鴨出來到院里走。日頭已經全了頭,暖融融讓整個小院多了不生氣,滿地鴨吱吱呀呀著,阿梨給攪了食喂,再灶臺,便就找不出別的活兒做了。
沒有回籠覺的習慣,現在就算再躺回去也睡不著,便就取了針線笸籮出來,坐小凳子上帕子,等著以后做多了拿去鋪子賣,也能補些家用。
一朵纏枝蓮剛繡了四片花瓣,門口便就傳來了隔壁趙大娘聲音,阿梨抬頭看了眼,忙放下手里活計,趕過去拉開門道,“嬸子今日怎有空過來?”
趙大娘與馮氏算是好,也是個和善親近的人,拍拍阿梨手笑道,“怎,沒事嬸子就不得過來了?”隨著阿梨走進去,晃晃手里東西道,“前些時候做了豆瓣醬,今早上一看腌好了,味兒香著很,便就盛了些,給你們送來嘗嘗鮮。”
阿梨“呀”一聲,接過來掀了蓋子聞聞,道,“果真好香。”抱著罐子笑,“謝謝嬸子惦記。”
趙大娘擺擺手,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看著阿梨將瓦罐放進櫥柜里,問道,“你家阿嬤去哪里了?”
阿梨回頭說,“阿嬤去給村東陳家的姑娘做裳去了,走了好一會了。”
趙大娘在心里琢磨了下,問,“是那個要抬去縣里付主簿家做妾室的陳姑娘?”
阿梨手回頭,與面對著坐好,道,“我也不甚清楚,許是吧。”
趙大娘撇道,“那付主簿今年五十七了,都能做祖父,還要嫁過去,莫不是想錢想瘋了。”
阿梨彎笑笑,沒答話。本就不善言辭,談論這種家長里短之事,更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便就安靜聽著趙大娘一人叨念著。
“咱隴縣是個小縣城,本就偏僻窮困,也不知那主簿是有什麼好手段,做那清水之,還能撈得盆滿缽滿,秋收前娶了第十房妾室,新蓋了三進院子,現下不過小半年,又要娶十一房了。”趙大娘眉鎖著,“攤上這麼個爺,也是百姓的霉事,且他膝下八子,個個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個付六……”
說及此,猛然頓一下,抬頭看著阿梨問,“薛延昨日可有什麼異樣?”
阿梨心里一下,含著下,沒答這話,只問,“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也不知真假,我也是聽人家傳言的,說是昨個上午見著薛延和付六在萬利坊門口打了一架,聽說刀棒,似是見了。”趙大娘捶了捶膝蓋,道,“既然他沒什麼別的反常,許就是以訛傳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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