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紀云蘅的母親病逝,漣漪樓掛滿白布,哀曲連響半個月,自那以后,蘇漪就了紀云蘅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雖子剛,但因無法將紀云蘅從紀家接出而心懷愧疚,見不得紀云蘅吃苦,有時單是看見紀云蘅穿著一件洗得泛舊的裳都會紅眼眶,所以每回見蘇漪,紀云蘅總要將自己拾掇一番。
今日來找蘇漪,主要是想讓拿一拿主意,紀云蘅不知如何挑選夫婿,更不知如何回應王惠。
漣漪樓一如既往的熱鬧,大堂滿座,喧嘩聲不絕于耳,伙計們端著酒菜在其中穿行,鬧中有序。
紀云蘅提著擺上了臺階,被守在門邊的伙計瞧見了,笑著迎上來,“云小姐,今日怎麼來了?”
紀云蘅的視線在大堂掃了個來回,然后著伙計道:“蘇姨母在哪里?”
“在后院忙活呢。”伙計走在側面,長了手臂給開道,送了一段路后往后院一指,“后廚那邊。”
躲避著忙碌的伙計,來到后廚之,果然看見蘇漪手里拿著單子,正大聲地與廚子們確認菜肴。
一火紅的裳,袖子高挽,長發綰著半扇髻,兩個耳垂戴著青綠寶石的耳墜,嗓門嘹亮,隔著老遠都能聽見聲。
紀云蘅剛走過去,余就看見了,當即停了話轉頭看來,見真是紀云蘅,皺著的眉頭猛地舒展,眉眼躍上喜,幾個快步迎去,“佑佑怎麼今日來了?”
饒是紀云蘅遲鈍,卻也聽出了端倪,反問道:“姨母,我今日來得不巧嗎?”
“那倒不是,你不論何時來,漣漪樓都歡迎。”蘇漪抬手,在額前了一下,沒到汗,又上上下下將看了個遍,而后道:“今日漣漪樓要接待貴客,眼下我恐怕沒時間照顧你,你去我常休息的廂房里等一等,了了喊人就是,等忙完了我再去找你。”
紀云蘅也沒想到今日的漣漪樓這樣忙,自覺不給蘇漪添麻煩,于是點頭應了,去蘇漪平日在樓中歇息的房中等候。
只是正趕上吃午飯的時間,漣漪樓招了那麼多伙計在今日竟是有些不夠用,紀云蘅坐在房中總聽見外面喊人,約有幾句爭執。
在房中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閑著也無事,于是出房去了后廚幫忙。
漣漪樓的后廚與別的酒樓不一樣,大多都是廚子,紀云蘅每次來,也會在后廚打下手,幫忙洗菜擇菜做一些小活,所以廚子們都悉。
與廚子們招呼幾聲過后,很快就抱了一盆新鮮的青筍打了水,找了個寬敞的角落坐下來,仔仔細細地清洗。
到了午時,漣漪樓的門口忽然站了許多人,一些是樓里的伙計,一些則是高大威猛的侍衛,分別在左右兩邊立著,當間則站著一群華貴錦的男子。
打頭那男子二十余歲,一銀彩繡靛藍長袍,頭戴玉冠,氣度非凡。蘇漪搖著扇子晃過來,喚道:“周大人,這炎熱天氣,為何站在門口?”
男子轉臉過來,是一張清俊的臉,此人正是泠州刺史周文皓的嫡子,周峙。
他客氣道:“我請的貴客將至,我出來迎兩步,煩請蘇老板讓樓里的人都注意點,別沖撞了殿下。”
“哎喲,謝周大人提醒,我這就吩咐去。”蘇漪趕忙招呼樓里的伙計,讓人機靈點。
沒多久,路中間寬敞的車道就行駛來一輛招搖富貴的馬車,緩緩停在漣漪樓的門口。
周峙立即抬步走出去,后的其他公子哥也跟上,帶了一群人,架勢不小。
殷瑯著緋袍,面容昳麗,笑瞇瞇地開了車門,擺了個請的姿勢。
就見一月白織金長衫的許君赫簾而出,墨發披,金冠熠熠,打出現在眾人視線中起,便是吸引所有目的存在。
只是他眉眼斂著,俊的臉上瞧不出半點笑意,無端令人心悸。
周峙帶著一群公子哥來了跟前,拱手相迎,“臣周峙,拜見太孫殿下。”
許君赫稍抬手,算作免禮,似乎是被毒辣的太烤得沒神,懶洋洋道:“先進去說吧。”
周峙連聲道是,趕忙引著許君赫往里走,前前后后站滿了人,就這樣簇擁著進了漣漪樓。
這便是蘇漪今日要招待的貴客,周峙將這場接風宴辦在了漣漪樓里,所以從一大早就開始核對今日招待的事宜和要上的菜肴以及各位爺們的忌口和喜好。只是沒想到許君赫比計劃中的晚來了半個時辰,前面安排的那些歌姬舞曲只能先全部略過,要盡快上菜才行。
這廂后廚里忙得不可開,紀云蘅洗完了青筍就擇韭菜,坐在小板凳上也沒閑著。
那廂在二樓的雅間里,氣氛尷尬,周峙幾次想要熱地攀談,都被許君赫不咸不淡地敷衍,一時間健談的周峙竟沒能將話題給聊起來,于是屢次求助地看向站在許君赫后的殷瑯。
殷瑯悄悄了一把額角的汗,心里也很是無奈。
許君赫今日脾氣尤其壞,一早醒來臉就黑得像是燒焦的鍋底,將賀堯傳進寢宮問話。
其后便是獨自一人坐在寢宮里,不準任何人出現在他面前。殷瑯侍奉這小霸王多年,知道許君赫心差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說些諂話,做些殷勤事就能討好的,短時間只能說做,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偏生他今日還要來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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