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微微一笑:“大哥,我們都在這里等這麼久了,要是想吃的話,這碗還會留到現在嗎?”劉裕點了點頭,這個二弟從小一向膽小懦弱,甚至有些發育遲緩,大概是因為蕭文壽初嫁過來時,劉翹的家境太差,營養跟不上,連帶著蕭文壽產后水不足,影響了劉道憐。
后來生劉道規的時候,靠著劉翹的拼命工作,家境稍好一些,蕭文壽的水也因為有些魚湯可喝,足了不,而劉道規也從小聰明伶俐,四歲起就跟著劉裕開始習練拳腳棒功夫,倒是比他的二哥出息得多。
劉裕了劉道規的腦袋:“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的主意,二弟可是個懶鬼,這個時候讓他起來,除非是用這好吃的來引。
是不是啊,二弟?”劉道憐的眼睛一直看著那碗飯上堆著的幾片小魚干,江南的水稻這時候還沒有后世的占城稻,一年多,糧食產量還是偏低,所以各種輔食就顯得很重要。
自古以來,江南地區水鄉阡陌,河網縱橫,雖然不能象北方那樣有大片的草地可以養牛放羊,但是魚米之鄉可不是浪得虛名,即使是再窮困的地方,也總有些小溪小河,捕魚采菱幾乎是每個江南人的必備技能。
對于魚的吃法,在這個時代很多是作魚膾,也就是后世的生魚片,切一片片的,去鱗剔刺之后,用姜末與醋沾了吃。
除此之外,放在太下曝曬,抹上細鹽作小魚干,也是一種常見的吃法,尤其是行商旅人,行囊中幾乎必備此,今天在渡口的時候,有起碼三分之一的小攤子就是在賣這種小魚干。
可是這種魚干對劉裕家也并不是尋常之,兩個弟并未年,繼母難得出門,在外捕魚這種事,幾乎只能給劉裕一個人做,而他平時要務農種田,上山樵采,還要應付府支派的各項差事,捕魚之事,大約十天半個月才能到一回。
所以劉裕家里,連魚干都是稀罕之,平日里吃的,除了這種用醬油拌的,摻了糠皮和陳米的飯外,就只有幾青黃不接的野菜了,連吃上魚干,都了一件奢侈的事。
劉裕看著碗里的魚干,鼻子微微一酸:“這些魚干,娘有沒有吃過?”劉道憐不假思索地說道:“娘說大哥是家里的主心骨,頂梁柱,今天費了不氣力,有魚干應該你先吃才是。”
劉道規嘆了口氣:“我們都勸娘要先吃,可是執意不從,說這就是給你留的,大哥,你說現在怎麼辦?”劉裕眉頭一皺,從一邊的一個小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個木碗,用筷子把飯碗里的幾魚干夾出,放到新的木碗里,正道:“我們做兒子的,一定要孝順母親,爹早去世,是娘把我們從小一手拉扯大,怎麼能有好東西我們先用,不給娘呢?這魚干我不能吃,把它放起來,明天早晨我們給娘做魚干稀粥喝,如何?”劉道規微微一笑:“大哥說的有道理,小弟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就在這里等你商量。”
劉道憐抹了抹角邊的口水,說道:“那就按大哥說的辦,可是,可是我們已經有十幾天沒吃到葷的了。”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變得黯淡起來。
劉裕的臉一沉:“沒吃的跟我說,二弟,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心里都要想著娘,有好東西一定要先孝敬老人家,知道了嗎?”劉道憐看著劉裕的臉,那表是如此地嚴肅,他的心中一凜,連忙說道:“知道了,大哥。”
說到這里,劉裕的神稍緩,把那碗裝了幾魚干的小碗裝進了柜子里,看著柜子上的一個陶罐,這本是裝魚干的,這會兒卻已經是底朝天,顯然,這幾魚干是家里最后的葷菜了。
劉裕的眼眶一熱,說道:“原來家里都這麼困難了,都怪我,這些天一直沒顧這些。
今天本來山打了柴,想賣了柴買兩斤回來的,可惜看二熹子給打得慘,心一把柴給了他。
不過沒關系,明天我去把草鞋賣了,買幾條魚回來,那些草鞋都準備好了嗎?”劉道規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呢,就掛在廂房的墻上,今天你回來之前,我和二哥一直在編草鞋呢,這回有足足四十雙,兩錢一個,也能賣了八十錢呢。”
劉裕哈哈一笑:“你們兩個小子,居然連草鞋的價錢都知道。
這回從北方來了不流民,我看他們走了很遠的路,鞋子都很破爛了。”
“哼,連徐羨之這個書呆子都能想到去渡口賣果脯,明天我帶著這些鞋子去渡口,三錢一個賣給那些傖子,我看不用半天就能賣完。”
劉道憐笑著拍起了手:“好啊好啊,賣完了這些草鞋,我們就有魚吃了。”
劉裕看著兩個開懷大笑的弟弟,心中一酸,想著自己從軍的決心已定,可能再過幾天,就要離開他們了,他們這稚的肩膀,真的可以撐起整個家嗎?劉裕看著劉道規,幽幽地說道:“三弟,如果有一天,大哥不在家里了,你們能好好地照顧母親,生活下去嗎?”劉道規的臉微微一變,轉而起了膛,沉聲道:“大哥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的。
我們會編草鞋,也能撿柴禾,還能去地里幫忙干活。”
劉裕點了點頭:“很好,我就知道,我的弟弟,是好樣的。
今天很晚了,你們把這碗飯分了吃吧,我要去睡覺了。”
劉道憐面喜,劉道規卻是眉頭鎖:“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你今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天,怎麼能不吃飯呢?魚干給娘留下,可這飯菜,你要吃啊。
我們都吃過多晚飯了。”
劉裕搖了搖頭,拍了拍劉道規的肩膀:“我今天下午在渡口的時候,吃了不魚干和果脯,晚上打完姓刁的之后,也有人給我胡餅吃,現在我一點也不,倒是你們,正是長長個子的時候,不吃飽了,以后怎麼跟大哥學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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