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不大,信息更新十分迅速。
沈青棠還沒完全消化進來時的對話,護士端著藥盤過來,笑著說恭喜恭喜時,有那麽一刻很想自己是隻小鵪鶉,著脖頸,假裝自己聽不到。
好在許今野中間有一節專業課,需要回教學樓。
暗中鬆口氣。
許今野起,外套搭在手臂,半著眼皮道:“要多注意藥,輸完了及時護士。”
“好的。”
上放著專業書,以及從蔣清那借來的筆記,是補昨天的課程,沈青棠抬眼,空出手將有些往上的圍巾拉下來,乖乖點頭。
心裏:快走吧快走吧!
輕嗤一聲忽然從嚨裏溢出來。
許今野俯靠近,邊還是散漫的笑意,“我怎麽覺得,你還開心的?”
“……”
“……沒有,怎麽會。”
“不舍得嗎?”
沈青棠思考兩秒,點頭。
許今野垂下眼皮,無聲一哂,“行,那我不走了,朋友比較重要。”
說著作勢就要重新坐下來。
“!”
轉變太突然,沈青棠睜眼,“不”字猝不及防的從裏蹦出來,對上他漆黑眼底,心虛補充:“學習很重要的,你這次期中考試沒考,想要拿到學分,期末分數要很高的。”
“大不了重修。”
沈青棠擰眉,“不行,你得過,重修的話,要周末補課的。”
“不上也可以,直接考試。”
“……”
許今野輕笑一聲。
小姑娘一時怔愣,大概在想其他措辭,真的很不會說謊,說違心話時,總會下意識移開視線。
“不逗你了。”
許今野直起,“上完課來接你。”
沈青棠輕呼出一口氣,點頭說好,看著拔背影出門,視線重新移回書上,漫漫地謄抄筆記。
中途,護士來換過藥。
沈青棠看了幾次腕表時間,下課後一分一秒好像都變得格外緩慢,心裏計忍不住算著從教室到醫務室的時間。
“同學。”
沈青棠抬眼,看到眼前站著的陌生男生,長相端正偏清秀,衝著笑了下,“我注意你很久,想問能不能加一下聯係方式?”
這種開場,已經聽過很多次。
但每一次都先是惶恐,然後覺到負擔,麵對其他人釋放善意時,拒絕的話總是說不出口。
“那個……”
這次,沈青棠想要拒絕,在想用什麽措辭不至於傷人。
男生有些許失落,“不能嗎?我隻是想個朋友沒別的意思。”
“行,掃我吧。”一道慵懶的聲音進來。
許今野單肩挎著包,整個人鬆散慵懶,將手機遞過來,手機界麵上,是二維碼。
男生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莫名其妙:“你是?”
“男朋友。”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不好意思,打擾了。”男生規規矩矩的彎腰低頭,道歉後溜走了。
人走了,就剩他們兩個人。
許今野看。
沈青棠遲疑了下,小聲解釋:“我沒有要加的。”
“知道。”
那時候宋沅怎麽說來著,他神格好又溫善良,不會拒絕人。那時候怎麽對他就是例外,加兩次都沒通過?
“下次,你就將我的二維碼遞過去,給我。”
他在邊坐下來,語調散漫,沈青棠卻無端想到他咬著牙後一句:讓我看看是哪些狗崽子有這麽的膽。
有些好笑。
沈青棠輕揚了下,偏頭,看他線條分明的淩厲側臉,忍不住問:“那你呢?有生加你的話,你怎麽做?”
見過好多在球場拿水卻又不敢給他的生,在生宿舍裏聽過許今野三個字被提及多次……喜歡他的人一直很多。
許今野偏靠著椅背,眉眼往上揚了下,“我就會說,我朋友氣量小,要是知道會生氣,氣量小,一生氣就不太好哄了。”
“噯”
低頭去看書,白玉般的耳朵泛紅,“你又胡說。”
他真的很提朋友這個詞。
輸完,回去的路上,許今野問周末安排,陳塘早吵著要辦慶功宴,但幾個朋友不在一個城市,能湊齊也隻有這周末。
想到沈母,遲疑了下還是點頭。
回去後,給沈母打電話時,說起周末朋友聚會,因為段啟文,沈母多有些虧欠,這一次欣然同意,隻是在話裏提起許知衡,提出要請他來家裏吃飯。
沈青棠知道左右不了沈母的想法,也沒吭聲。
宿舍裏,隻剩張佳怡沒回來。
自從談,踩著十一點門時間回來是常有的事。
剛到十點,宿舍的門突然被推開,張佳怡走進來,鼓了鼓腮幫子,將包放在書桌。
“姐妹們,我有件大事宣布。”
張佳怡拉過椅子,置於門邊,椅背朝,抱著床上那隻兔子警玩偶反著坐下來,臉上的神珍之重之,擰著眉,凝重嚴肅。
“今天又怎麽了?”
蔣清顧不上吹頭發,拿過幹巾胡將發包起來,激的要命,“你快說!”
宋慧轉過椅子,眨眼睛,“說說說!”
沈青棠也默默放下書,偏過看。
自從張佳怡談了,宿舍就了匯報中心以及男人分析站點。
用蔣清的話來說,謝思唯以為他是跟一個人談嗎?不,他本不知道,在他可朋友背後,是三位軍師,用著們貧乏到基本為零的經驗,為這段出謀劃策。
張佳怡輕咳了聲,手指了,“我跟學長接吻了。”
“啊啊啊!什麽時候的事,怎麽親的,我要五百字的詳細過程!”
蔣清捂,震驚到眼睛睜得渾圓,“哦,這是能說的嗎?”
“接吻的覺怎麽樣?”宋慧忍不住抱自己,神激好奇。
沈青棠忍不住笑。
三雙眼睛都在自己上,張佳怡很沒出息地抱著玩偶擋住臉,出赧的小鹿眼睛,“……就是課後散步的時候。”
“本來是牽著手的嘛,走著走著,在我們宿舍那片樹林後,看不見人的時候,他我,我抬頭看他,他誇我好可,然後……”
“然後,然後就親下來了。”
張佳怡整張臉都不好意思的埋進了布偶裏,腳尖無措地點著腳尖,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滿臉紅。
抿抿,有些糾結:“這樣,發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啊?”
“都親完了再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蔣清托著臉,左右來回擺腦袋,“你先說覺怎麽樣。”
張佳怡睜大眼,對視幾秒自個兒先敗下陣來,細弱蚊地說:“還……好的。”
“就了下,的。”
宋慧著臉,同樣激,“救命,我還是個孩子呢!”
“出息!”
笑罵完,蔣清道:“你覺好那就是不快,談又沒有一套公式,沒有規定談多久才能牽手接吻。”
“你說的對。”張佳怡拍了拍臉,長長呼出一口氣。
“談要是不親幹嘛?”蔣清餘落在沈青棠上,“要是我跟棠棠談,我抱著都不肯撒。”
聯係的畫麵有些過於象。
但對方不是蔣清,是另一張臉,眉眼清雋散漫,有惺忪笑意,扣著的手推上頭頂,下來……
“……”
沈青棠忽地轉回,去拿筆,沒能握住,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滾到桌底,紅著臉彎腰去撿。
張佳怡愣了下,笑著去推蔣清,“你看看你啊,把我們棠棠嚇什麽樣了?”
“以後棠棠要防火防盜放蔣清!”宋慧輕嘖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我們家棠棠有多純了!”蔣清裝模作樣道歉,笑完又問:“棠棠你說你剛才是不是想到什麽不好的東西了!”
“……沒有。”
撿完筆,雙臂撐在書桌上,看著書,頭埋的低低的。
“棠棠怎麽可能,我看蔣清的腦子不幹淨,洗一洗看水的是不是黃的?”張佳怡順勢就去抓人,兩個人嬉笑打鬧。
沈青棠托著腮,又了下額頭,將胡畫麵從腦袋裏趕出去。
周末,許今野發消息說到了。
下樓才知道,他開車來的,車停在宿舍路邊,沃爾沃的車標,不懂車,不知道是什麽型號,但黑的車,線條跟質都出低調輕奢,在學校裏,並不過分紮眼。
即便如此,沈青棠還是擔心會人看見,很快上車,係上安全帶。
“走吧。”
車沒發。
偏頭去看,正對上許今野的視線,神有些不自然,低頭去看自己,問:“怎麽了?”
“化妝了?”許今野問。
他套著黑的帶帽衛,車開著空調,外套被下放在後座,袖子拉拉高,出骨骼分明的手臂,一隻手懶懶地搭著方向盤,手指修長,冷白皮下,著淡青。
沈青棠抿了下,妝化的很淡,連口紅都是偏自然的,網上都說直男判斷生化妝與否全靠口紅,怎麽在他這裏就失效了。
“嗯。”
輕應了聲,將頭發往耳後別了下,又問:“不好看嗎?”
車燈就暗,上不過穿了件白厚外套,外套下是藍襯衫,再裏麵是黑的高領薄衫,薄衫質地,籠著修長白皙脖頸,臉頰白,眸清亮,飽滿紅潤。
“好看。”嗓音低啞。
好看到想藏起來。
許今野似輕歎一聲,“突然不想去了。”
“嗯?怎麽了?”沈青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跟不上他的思路,“放鴿子不太好。”
而且是他的慶功宴,他怎麽可以不出麵。
“而且,不去的話,那幹什麽呢?”
“不去的話,那可幹的事就多了。”語調很慢,輕扯著,半垂著眼皮,臥蠶翳加重。
很不正經的語氣。
沈青棠想到什麽,騰的一下紅了臉。
許今野饒有興趣的靠過來,盯著的不放,勾輕慢地笑了下,“臉紅這樣,說說,想到什麽了?”
“是能播的那種嗎?”
“……”
陳喋十六歲那年在街邊初遇聞梁,少年手上把玩著帽子,雙眸漆黑,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半晌,他傾身而下,黑眸對上她視線。“跟我走嗎?”少年說。陳喋真就跟他走了,這一跟就是六年。眾人皆知聞梁桀驁難馴,玩世不恭,卻傳聞家裡有個美人兒,還是電影學院校花,美艷明媚,飄渺跳脫,性子也被他養的驕縱任性。兩人各取所需,在心知肚明中如膠似漆恩愛多年,然後陳喋大學畢業,瀟灑揮手說“再見。”比當年點頭跟他走時更絕決利落。聞梁點煙,在一片青白煙霧中抬眸勾唇,冷冷讚她:“很好。”陳喋走後,聞梁照樣過的風生水起,不受影響。人人都感慨這聞少爺薄情冷血,就是在一起這麼多年也不過如此。卻在某天爆出來的花邊新聞中看到了兩人身影——深夜街頭,當紅新小花旦陳喋狠狠扇了新片最大投資方一巴掌,打的人半晌沒轉過臉。陳喋打完那一巴掌,抬手隨意攏了把長發,風情萬種,溫柔道:“聞總,我想我們早就分手了。”男人非但不怒,反倒倚車舔了下唇,誇獎道:“我的小豹子,動起手來都這麼厲害。”陳喋神色疏離的看著他,沒說話。旁人眼裡向來玩世不恭的聞梁,卻是沉默片刻,眼圈慢慢紅了。他雙手微顫著、小心翼翼的把人摟進懷裡,嘴上念著只他一人知道的小名:“靈靈乖,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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