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周雁輕的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看他是個學生便有些不耐煩,一臉不愿地帶著周雁輕看了兩房子。都是二三十年老小區,房子本來就舊,原本三室一廳的格局被隔斷七八個房間,雜無章,還有很大的安全患。
周雁輕剛畢業的時候也不是沒租過這樣的房子,他并不是住不了群租房,令他顧慮的還是房租的問題。因為即便是這種臟差群租房房租也很貴,不僅押一付三,他還要再多一個月房租作為中介費。雖然孟士屏說一個月試用期過了會按正式員工的標準給他支付工資,但是對目前的他來說是很大一筆支出,如果要租就又要借用小金庫里的錢了。
中介見周雁輕一臉為難,臉有些臭,涼颼颼道:“這里可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你看再多房子也沒用,我跟你明說了,你能接的價位在市中心這種地方只能租到這種房子。你真的想要新小區,三室一廳的好房子我這里也有,剛才報給你的租金再加1500塊就能租到了。你們這些剛畢業的大學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老老實實租偏一點的地方早上起早點趕地鐵吧。”
周雁輕也不生氣,這種人他見過不,已經習慣了。他看了看時間,猶豫著是再找一家中介,還是過兩天再請假自己找找房子。
恰巧這時背后的雙肩包里傳出了“嗡嗡嗡”的震聲,周雁輕心中一凜,截斷中介的絮絮叨叨說接個電話,迅速走到了角落。
周雁輕從包里拿出了原先那個卡頓到讓人沒脾氣的舊手機,“高磊”兩個字在屏幕上閃爍。
前幾天換手機的時候他把手機號碼也換了,之所以留著舊號碼,把舊手機隨時帶在邊就是為了等著這一通電話,沒想到真他等來了。
周雁輕清了清嚨緩解張,他抑著自己原本的嗓音,偽裝出很低沉的聲音接了電話。
“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周銘先生嗎?我是宋郁先生工作室的工作人員高磊。”
周雁輕眼皮一跳,是悉的高磊的聲音。即便是隔了兩個月,隔著通訊信號,手機聽筒傳來第一個音節時他就聽出來了。
周雁輕按了按怦怦狂跳的口,了結抑著發的聲音:“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高磊解釋道:“是這樣的,從您高二起宋郁先生對您有一項助學捐款,您應該記得吧。助學捐款會在您每年開學前一周打您的賬戶,這個款項一直都是從他個人賬戶里轉賬。之前負責定期給您轉賬的是宋先生的前助理,前段時間他離職了,所以這一學年的資助款項一直沒有準時打到您的賬戶。我是新職的助理,今天已經安排把錢已經打您的賬戶了,打電話給您只是跟您解釋一下資助款延誤到賬的原因,希得到您的諒解。”
“好的,我知道了,謝您還特意打電話來告知一聲。”周雁輕聽完高磊的解釋,禮貌回答。
“不客氣,主要是宋先生份特殊,我們不想因為此事給他造任何影響。”
高磊在電話里又客氣解釋了幾句,周雁輕時不時應聲,高磊解釋完原因便掛了電話。
周雁輕用力著手里的舊手機,有些失神。前世,也是大四開學后不久,他接到了同樣的一通電話,也是高磊打來電話解釋錢沒有及時到賬的原因。
高磊的措辭、語速、語調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高磊之前的自我介紹是“我是宋郁先生的工作助理”,現在變了“宋郁先生工作室的工作人員”。
前世的這個時候,周雁輕在忙著找實習單位,每天都很忙碌。而且他上了大學以后學費都是通過兼職自己賺的,因此那時的他沒有意識到這筆錢沒有到賬。
直到有一天,一個同樣得到宋郁資助的高中同班同學突然加他微信聊起了這件事,那位連話都沒說過兩句同學在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后才進正題,聊起了宋郁當年承諾的捐款還沒到賬的事。
周雁輕并不在意錢沒到賬的事,敷衍了幾句想結束話題,他更在意的是宋郁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同學卻不依不饒,給周雁輕轉發了某個明星捐助善款沒有兌現的“詐捐”新聞,暗諷宋郁可能不想再繼續資助了。他期從周雁輕這里得到同樣義憤填膺的緒反饋,員周雁輕上網發帖披這件事。
周雁輕冷冷一笑,有些無語。
當得到為了習慣,別人善意的付出就了理所應當。宋郁提供的捐助持續了五年,哪怕這幾年里當初被資助的學生已經有很多掉了“貧困”的帽子,但是當初承諾的捐款依然準時到賬,而現在僅僅是因為這筆錢沒有在開學之前準時到賬就招來了這些惡意的揣測與指責。
周雁輕冷著臉在微信上安了同學幾句,他再等等看便不再理會。幾天之后捐款果然到賬了,除了捐款還有高磊打來的一通解釋電話,像今天一樣。
前世,因為這一通電話,周雁輕有了高磊的手機號。
這個號碼周雁輕存了兩年,但從未聯系過,11個阿拉伯數字串聯起他和宋郁之間那一毫不起眼的單向關聯。直到宋郁去世十天后,周雁輕撥通了高磊的號碼,到了宋郁自縊背后的一點點。
“叮”一聲,短信提示音響起。
周雁輕收起回憶,打開了手機短信界面,是銀行的到賬提醒。高中得到宋郁捐助的時他還未滿十八歲,而且又是學生,按照要求捐助款項要打到監護人的賬戶里。當時他填寫的是爺爺的賬戶信息,所以剛才高磊會稱呼他為周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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