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蜷團，緩釋著近乎劈裂的痛，素齒在下上留下一排牙印。

側的男子并未睡，安靜地倚坐在床畔，肩上披著件月白寢衫，半邊臉融于紫電的影中，襯得五更為深邃致。

用眉眼如畫來形容這個男子并不為過。

可他的眸太過冷寂，給致的“畫作”鍍了一層寒霜。

寧雪瀅不知他在想什麼，也無暇他顧，只想歪頭暈睡過去以補充流失的力。

“郎君。”

“嗯。”

“夜深了，安置吧。”

金陵寧氏非族，祖輩無人考取過功名，確切地說，連寒門都算不上，也就是到了寧嵩這輩，憑借一蠻勁和功夫，是從濟濟武將中穎而出，得到季老將軍的提拔，為一方總兵，宗耀祖。可寧氏與其他門閥世家相比，底蘊薄弱得多，寧嵩還時常會被名門出的將領拎出來取笑他的草莽出。

是以，寧雪瀅在出嫁前，被七姑八姨進行了冗長的勸說，要嫁人后要知禮解、守規矩，萬不能給家族丟份兒。

還說能被季老將軍挑中做孫媳，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不管怎樣，寧雪瀅牢記七姑八姨的話，沒打算撇下新婚丈夫獨自眠。

可聽完的話，側的男子沒有什麼反應，依然倚靠在床圍安靜如斯。

再敵不過睡意的侵蝕，寧雪瀅掖好被子睡了過去。

烏云遮月，化為似真似假的潑黛峭岫，連綿起伏，鬼魅般虛幻。

待聽見清淺均勻的呼吸后，衛湛側頭看向睡的子，半晌抬手，以指骨了彈的臉頰。

“可有想過還會見面？”

“娘娘。”

低沉微啞的咄唶，帶著一點難以捉的笑意。

衛湛支頤欣賞著子的睡，眼底是萬丈灰燼。

朝初升，曉絢麗，寧雪瀅在一陣悶痛中醒來，下面的腫痛未消，反而加重了，可初夫家的彷徨經過一宿的沉淀有所消解，這會兒看向坐在床沿整理襟的男子，也沒了初見的張。

有了過夜的，慢慢爬起來，單手杵在的繡紋錦褥上輕一聲：“三郎晨安。”

昨夜不敢喊出口的稱呼，在經歷同床共枕后，不算拗口地喚了出來。

然后一瞬不瞬盯著男人寬肩窄腰的背影，暗含些許期待。

婚后是需要互相理解才能長久地經營下去，對方子冷，就熱忱一些。

聽見稱呼，衛湛理在前襟的長指微頓，轉過眸來，“三郎？何來三郎？”

著男人疑的目，寧雪瀅無意識地抓錦褥，又確認了一番：“季三郎......”

另一邊，朱闕苑。

古樸素雅的二進院的正房，衛伯爺和夫人鄧氏端坐其中，一人閉眼靜默，一人握手持，面皆沉重。

三彎角幾上換了一支熏香，混合著沉香、茉莉和側柏葉的味道，有靜心凝氣之效用。

府中唯一的嫡衛馠看向董媽媽，出不悅之，“真娶錯了？”

董媽媽躬，“的確娶錯了。”

二公子衛昊染了風寒，正裹著裘氅以錦帕擤著流涕的鼻子，“娶回來的當真是大同鎮總兵寧嵩之？”

董媽媽調轉腳步，再次躬，“回二公子，是的。”

衛伯爺膝下嫡系只有兩子一，幺衛馠年方十七，已招贅婿，平日里都是由打理府上的中饋和人事。

娶錯一事，本是難辭其咎，但一想到婚事倉促，非本意，不由得抱怨道：“還不是大哥非要將吉日選在昨兒，我就說倉促容易出錯吧。”

衛昊看向妹妹，“你先前說過這話？”

“怎麼沒說過？可大哥一向說一不二，我哪敢一再頂撞！”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齊齊看向衛伯爺。

這事稀奇又棘手，就任國子監祭酒的衛伯爺一直閉眼緘默，沒能拿出主意。

鄧氏也沒有什麼好的意見，聽董媽媽說，兒子已經占了那姑娘的子，這還怎麼退婚！

“派人去戶部尚書府打聽打聽，確認一下那邊是接了個空還是將杜家娘子接去了。”

衛伯爺“嗯”一聲，表示認同，“若是他們先接錯了新婦，那責任不歸咱們。”

鄧氏拿眼睇他，“講責任不責任的還是其次，主要是要給新婦和親家一個代！”

堂堂永熹伯府，在迎親的路上弄錯新娘子，無論如何都有不可推的責任。

衛伯爺濃眉一挑，“哪個新婦？哪個親家？”

隨即哼笑道：“要是杜家還好說，最多就是咱們兩口子親自登門賠不是，往后將杜絮那丫頭當義對待。要是寧家......就寧嵩那潑皮猴的脾氣，誰能頂得住？為夫這把老骨頭，不得被他全都拆了？”

室再度陷沉寂，直到門外傳來家仆問安的聲響。

隨著一聲聲“世子萬福”，穿織金寬袖宋錦絳的衛湛走了進來，面容淡淡，不見新婚之喜，亦不見娶錯之愁。

一見兒子，衛氏夫妻正襟危坐，擺出了公婆該有的儀態。

可等了一會兒不見新婦跟進來，鄧氏歪了歪脖子，小聲問道：“人呢？”

衛湛是來例行請安的，隨后坐到玫瑰椅上，接過管家姜叔遞上的青花瓷蓋碗，“一時接不了，就先不過來給二老行媳婦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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