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府大，大多都是空宅。山水閣樓，九曲盤衍，高大威嚴。多一個孤，著實算不得什麼大事。

先帝九子之中，信王殿下最得圣眷。這偌大府中，除了王嬤嬤管事，再找不出其余眷。太后在深宮中養病，無暇顧上宮外頭各位世子的家事。

王嬤嬤心中憐，只拉著江安的手，若無骨的一雙荑，指腹上的薄繭卻明顯。心想著，姑娘家的，就是要養著，如同水里養著的水仙花，要以清水洗濯，斷然不能污水給染了枝葉。

安心中激，眼瞧王嬤嬤領過來的兩個婢子。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圓臉蛋兒喚作綠瓶，瘦高個子喚作紅掌。

安輕聲道：“你們先出去吧。若是我有什麼缺的，再喊你們。”

“是。姑娘。”

屋分為外兩室，以紅木屏風為間隔。墻上懸掛鶴唳雙云圖，足以窺見主人的三分雅致。家皿，一應俱全。

小雙可算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大開眼界，忍不住蹦蹦跳跳的這里，那里。

“這金絨花瓶竟然是真的！我用牙咬了咬，還有響聲呢！這屋子可真大呀，足有以前柳閣的三倍吧！姑娘，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咱們真的從府里出來了？再也不用被喚到云閣晚上聽訓了？”

安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王嬤嬤看起來很好相。漸漸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只道：“小雙。不該的莫，畢竟不是家里。”

“姑娘，小雙知道的。這不是初來乍到嘛！“

小雙是個頑皮活潑的子，湊到安邊：“姑娘，您見過信王殿下沒有？”

安的眼前浮現出那雙馬面靴。

搖頭：“未曾瞧見正臉。”

小雙故作神的說著自己聽來的傳言：“有人說了，信王殿下征戰沙場，戰無不勝。您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的長相十分怪異！青面獠牙，眼斜歪！人遠遠一瞧，只覺得害怕，還顧得上打仗麼？瞧見這麼個人，怕是連兵都拿不穩了。”

“姑娘，您別不信。這是霖閣的婆子告訴我的。從來不騙人。”

安將包袱攤開，裳一件件的整理疊好。啞然失笑，并不將小雙的話放在心上。不管信王殿下是青面獠牙，狀如怪，還是貌若潘安，俊朗神意。只知道，他是個好人，愿意收留這麼一位無權無勢的孤。

天已經不早了，按理說，安應該去主殿奉茶。

—

不知何時，大片的烏云布，凜冽寒風一吹，空氣中彌漫涼意。

江安已然到了主殿。

洋洋灑灑一場急雨來的突然，雨聲漫漫，高大的閣樓籠罩著薄霧，暮朦朧。

江安已經站在主閣前等了片刻，雙手捧著涼茶，胳膊微有些酸痛。

不遠傳來規律的腳步聲，是黑靴與地面撞擊的聲音。抬眸去，隔著重重的雨幕，男子緩步而來。

他形高大，肩寬腰窄，一黑狐氅，肩膀微微被打。后沉默無聲的跟著幾個隨從。

似乎有所應，傘面輕抬，隔著重重雨幕，二人視線對上。

深邃的視線，如同水中涌的險流，稍有不慎，便會把人卷進淵底。

安一驚，愣神了片刻。

那是上位者絕對令人臣服的姿態。

安立即收斂心神。

李紹修收了傘，輕輕抖落雨水。水珠掉落，殷了地板。

他及其隨意的褪下大氅，隨手扔給后的小廝，不不慢的視線落在安上。

殿里燭火不多，默不作聲的站著，襦上繡著幾簇茉莉垂枝。臉頰過分蒼白，形纖細瘦弱。

開口道：“世叔安。”

一個孤。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更大了，狂風席卷烏云，吹擊在門外，發出響聲。

靜謐之中，安輕聲道：“世叔，請飲茶。”

李紹修不聲的收回視線。

還算守禮，不算逾矩。他心想。

第4章 朝中

這姑娘很是守規矩

“起。”

信王殿下的聲音如同玉石墜落山澗，幽空的山谷之中發出回響。

江安抑住心中的異樣想法，雙手將茶奉到桌上。

隨從靜立在門邊，幾個青丫鬟魚貫而，將干凈的袍一一捧，作規矩而安靜。

氣氛徒然而生一抹抑。

李邵修的視線從眼前上收回。他淡聲道：“師父已經同本殿說明。接下來的時日，你便安心在這閣中住著。暫且以……世叔相稱呼。”

說到“世叔”二字，聲音倒是打了個結，略微有些不習慣似的。

江安雙手合攏，只道：“是。安明白。世叔之恩，小激不盡。”

回答倒是一板一眼。李邵修不聲，他見人識廣，初一眼瞧見生人，便能琢磨清楚這人的脾氣，秉。眼前的姑娘默不作聲站著，是個話不多的，也好，省去了許多麻煩。

他轉念一想，想到時，母后送來的一只白絨兔，也生了雙黑乎乎的眼睛，可惜太瘦，沒過幾月便逝了。李邵修微了惻之心，一個孤，在這世間，未免有許多坎坷。他淡聲：“若是閑來無事，殿中有藏書閣樓。可取書一覽。無需多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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