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蕊眼睛一亮,忙撲到床邊,小心翼翼道:“王妃?”
謝青綰模糊間應了聲。
“去請蘇大夫來,另外吩咐廚房將早膳熱上,蕓杏,你去打些熱水來,伺候王妃盥洗。”
素蕊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守在邊細聲道:“王妃,您可還覺得哪里不適?”
謝青綰了,順著的力道坐起來,瞇眼一眼窗外日:“后頸,酸得要命。”
蘇大夫來得極快,隔著流錦明紗帳為請了脈:“王妃娘娘并無大礙,只是睡得略久,起來進了餐食,走走便好,不需另配湯藥。”
他著胡子:“娘娘有所不知,這后頸有一雙睡所在,殿下手里極有分寸,若覺不適熱敷按即可。”
素蕊送蘇大夫出了含輝堂。
盥洗罷,謝青綰小口用著藥膳,緩緩問道:“昨日,我是如何回來的?”
蕓杏立時打開了話匣子,劫后余生一樣道:“昨日好生兇險,奴婢同素蕊原本跟在車邊,忽就有一群人持刀殺過來,截停了車馬”
“幸而王府玄甲衛就在周邊,與他們纏斗在一起,之后……”
停頓了下:“攝政王提劍下車,奴婢便未敢再看。”
之后又唏噓起攝政王抱家王妃娘娘回府,如何氣勢駭人,嚇壞了明華街一位打更人。
謝青綰無奈了額角,預備將人打發下去,卻忽然想起另一樁事來:“昨日我回來,你們可曾見一本書?”
蕓杏一臉迷茫。
倒是正在打理床鋪的素蕊篤定道:“這倒未曾見過,昨日殿下將您抱下車輿,未見有件落。”
“車輿奴婢也整理過,不曾見到甚麼書。”
大約已被攝政王收下了。
謝青綰微微點頭,攏一攏披散的長發,無甚胃口地擺弄著那柄瓷勺。
倒難為攝政王記掛這一把病骨,下車殺人還記得先行敲暈了。
謝青綰幽怨地了后頸。
飯罷,蕓杏替挽好發髻,極素淡地簪了兩枚珠花,又熱敷過后頸,替仔細按了按。
昨夜之事傳宮中,太后當即差人送了好些東西來以表問。
謝青綰親自去迎,這才發覺來送的并非宮人,而是康樂長公主。
顧菱華小跑著上來牽的手,語氣殷切:“皇嬸子如何了?”
“已無大礙,”謝青綰道,“怎麼是康樂長公主親自來?”
顧菱華蹙了蹙眉,有些委屈于的疏淡:“皇嬸喚我菱華就好了,我聽母后說皇嬸出事,特意去向母后求來的這差事。”
抬頭瞧一眼日,又湊到謝青綰耳邊小聲道:“接近皇叔下早朝的時辰了,我不敢久留,日后再來看你。”
這位長公主不過十三歲,正是稚氣未的年紀。
謝青綰任由握著手,笑意清淺:“好,快回罷。”
王府的趙大管事同一道送走了風風火火的康樂長公主,笑瞇了眼:“康樂長公主張揚率,卻似乎很是喜歡王妃娘娘呢。”
謝青綰幽幽想道,當日攝政王金殿上賞了懷淑大長公主一張人皮,嚇煞一眾人,與康樂長公主危難之,豈不可貴?
眉目幽靜如畫,小緒都藏在心底里,面上常常是瞧不太出的。
了眼顧菱華匆匆的步履,終歸是難笑意:“孩子氣罷了。”
趙大管事言歸正傳道:“老仆今日收整庫房,發覺幾樣件很是不錯,想著興許王妃娘娘喜歡,拿來解悶兒也是好的。”
于是攝政王下了早朝,正撞見四個使仆從抬著通紅玉雕琢的香爐進了含輝堂西廂。
趙大管事七手八腳地指揮著安頓好這奢靡異常的玉爐,抹汗的間隙正瞧見攝政王負手而過。
不曾停留半寸目。
趙大管事理所當然地將這解讀為放任的意思。
攝政王手中權柄驚人,庫房里奇珍異寶難以勝記,與其白白收在庫房里生灰,倒不如拿來借花獻佛。
趙全覺著,興許這位病懨懨的漂亮王妃,當真能降得住這尊殺神呢。
屆時闔府上下便也不必再將腦袋別在腰帶上過日子。
先且盡心伺候著總是沒錯的。
老管事目送攝政王冷峻的背影遠去,復又盤算起庫房里的奇珍。
不出半日,宮里忽然傳出卜林恒貪贓枉法欺君罔上之案。
當日下午便被獄抄家,圣旨誅連其一姓人。
謝青綰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秦月樓那場相遇,便是因攝政王剜了林家次子的指骨而起。
包括昨日兩場風波,原來一切早有暗示。
捧著清茶一盞,輕手叩開了攝政王的書房。
婚后攝政王居含輝堂東廂寢房,書房在銀瀚樓,算不上太遠。
謝青綰換了素凈的青襦,腰細如柳,蓮步輕移緩緩了書房。
一室,還未來得及措辭,先被檀木書架上浩如煙海的典藏震了下。
有一瞬的失神,面上仍舊細步裊娜,隔著極妥帖的距離將那盞茶擱在他書案一角。
顧宴容另一手邊,正放著那本《響泠泉引》,不知是沒來得及收起來,還是特意放在顯眼等來試探。
猜測已得定論,謝青綰未敢多作停留,始自垂著眼睫靜候他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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