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一只過來的手,任何一張善意的笑臉。
但是的神魂太弱,與封十一娘對上毫無勝算,只有在以為自己得手的剎那,才有一線希。
封十一娘怔了怔,隨即嘆了口氣:“你一定經歷過比我更悲慘的事……死在你手里……我不冤枉……”
著冷氣道:“我騙了你……向若木許愿……需要祭品,用自己的神魂或是別人的神魂……我不能死……我要親眼看著他的下場,他的報應……”
的神終于有了些許變化,不再是全然的冷漠,的眼里浮現出淡淡的悲哀:“你是想看他的下場,還是想要他回心轉意?”
冷嫣知道真的恨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封十一娘對那男人怨多于恨,對他的道、他的同門卻是恨之骨。
狐貍驀地一僵,隨即輕輕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他這麼對待我,這麼對待我們的孩子,我還是舍不得他死……只是要他悔恨,只是要他回頭看看我……我是不是很傻……”
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徹底聽不見了。
冷嫣抬手闔上封十一娘的眼睛,這舉著實沒什麼必要,因為封十一娘的魂很快便化在了風里。
起風了,風不知從哪里來。
若木銀白的葉片發出清越的響聲,那聲音不像玉片,也不像銀鈴,卻似漫天繁星忽然唱起了歌。沒人聽過星星唱歌,可若是星星會唱歌,一定就是這樣的聲音。
所有亡魂,無論是爬在系上的,還是坐在舟中的,都在這歌聲里戰栗,他們匍匐在地,向著樹拜。
冷嫣也到強大的迫,忍不住想要跪倒,向樹臣服,但是忍住了,沿著須一步步地往前走。
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忽然止住,風止,聲音也停住,高高的枝椏上傳來一聲輕笑。
冷嫣抬起頭,看到一個年高高地坐在枝椏上,烏黑的眼睛烏黑的發,雪白的袍里垂下雪白的赤足。
他的眼睛很亮,笑聲很清,好像有人把漫天星辰碾碎了,一半碎片撒進他眼里,一半撒進他聲音里。
趴在樹上的亡魂全都僵住不敢彈,匍匐得更低,栗,嗚咽啜泣,祈求神明眷顧憐惜。
那年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微微偏著頭,打量著唯一一個站立著的凡人:“既有了祭品,你可以許愿了。”
冷嫣道:“我沒什麼愿。”
“你有,”那年斬釘截鐵道,“只有夙愿未了的亡魂才能來到這里。”
冷嫣無法否認。
“我看得見,你想報仇,”年繼續道,“你的仇家很難對付,不過只要向本座許愿……”
冷嫣打斷他的話:“不必。”
年眼中微訝異:“你可知道歸墟底下是什麼地方?”
冷嫣道:“不知道。”
年笑起來:“本座也不知,本座只知道,千萬年來,沒有魂魄能從歸墟里出來,何況是你這樣殘破虛弱的凡人魂魄。”
冷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妖丹。
年出得意的微笑,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那殘破虛弱的亡魂,把狐貍的妖丹吞進了里。
妖丹,的魂魄立即凝實了一些,可看著依舊可憐。
冷嫣抬起頭看向年:“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謝爻這個師父至教會了一件事,永遠不要把命運到別人的手上,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年這才看清楚的眼睛,的眼睛生得很秀氣,眼神卻像傷的孤狼。
那孤狼一樣的向他笑了笑,隨即轉,毫不遲疑地跳進深不見底的歸墟。
第9章
兩百年過去。
自有歸墟以來,若木便佇立在歸墟上,在神樹數萬年的漫長生命中,兩百年不過一彈指而已。
然而數萬年來若木一直無知無覺,神木生靈也就是兩三百年前的事,祂雖傳承了作為的記憶,卻只有這兩百年是一天一天數著日子度過的。
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復,循環往復,無趣至極。
兩百年來,有千上萬放不下執念的亡魂來到這里,祂吞噬了一些,品嘗他們的貪嗔癡,咀嚼他們的仇恨、眷、不甘、牽掛,只覺味同嚼蠟,因為祂得到了他們的記憶,卻不能理解他們的。
偶爾祂也會想起那個不肯對祂下跪的凡人殘魂,心里有些憾,自那以后他再沒見過那麼有意思的東西,當初若是能把留在邊做個奴仆,至還能解解悶。
近來,除了無聊之外,若木又添了些別的煩惱——底下的那個大坑不怎麼太平。
這大坑數萬年來波瀾不興,偏偏最近一會兒煙氣彌漫,一會兒無風生浪,鬧騰一陣又平靜下來。
這一日,若木百無聊賴地躺在枝椏間,瞇著眼睛打瞌睡,忽聽下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他睜開眼睛一看,歸墟里冒起了泡,好似一鍋即將煮沸的湯。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木不能再坐視不理,祂坐起,隨手摘下一片銀白的葉子往歸墟里一擲,葉片化作一個通閃亮,猶如白銀鑄的小人,漂浮在歸墟上,向若木拱手作揖。
若木道:“去看看底下在鬧什麼幺蛾子。”
那小人道“遵命”,便一頭栽進了歸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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