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蕓又轉臉，哭的哽咽看著顧沭北，“侯爺，先前紅霞路過棠梨苑回來說，聽見這邊有孩哭聲，但不確定是不是明哥兒，我知曉姐姐溫賢惠，絕不會對一個年僅兩歲的手，所以嗬斥了紅霞，讓不要瞎說，免得壞了姐姐的聲譽。”

“可昨日我又做了噩夢，夢見明哥兒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做一些下人都覺得辛苦的工作，在夢裏明哥兒哭著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才央求侯爺您來帶我看看。”

“姐姐忙於府中事務，照看明哥兒難免心有餘而力不足，萬一某些對我有意見的下人就趁這個時機對明哥兒手，若明哥兒有個好歹，我、我也不活了！”

說完，尹蕓抱著明哥兒哭，讓明哥兒的頭都無法冒出來。

山青瞪眼，蕓姨娘這話的意思，這不是在點打罵刻薄了明哥兒嗎，口噴人也沒這麽能噴的！

一聽尹蕓哭，顧沭北的心就揪了起來，先前對明棠緲各種好的幻想又轉為質疑，但如今倒不是一開口就是責罵，“緲兒，真有此事？”

尹蕓又揚聲道：“姐姐，我不求您將明哥兒以親生子相待，隻求您能讓他吃飽穿暖，像個尋常家孩子一般開心活著。”

淚，哽咽不已，“我聽說府裏之前是有位庶公子的，但就是因為下人們的刻薄待遇，得他搬出了府。”

悲戚著顧沭北，“顧郎，莫非我和明哥兒的命運，也會如同那位庶公子？”

顧沭北臉猛地難看起來，他其實都快忘記自己還有位庶弟了。

在他長過程中，其實和這位庶弟也沒見過幾次麵，大抵是大夫人有意為之。但就這麽寥寥幾次，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若不是旁人介紹那人是他庶弟顧誡，他還以為府中何時來了乞丐。

那年他七歲，顧誡應當三四歲，寒冬臘月，他還穿著洗著發黃的單薄衫，被大夫人幾個得力的小廝提著將人丟進結著薄冰的池塘，他們又笑著喊加油等顧誡爬上來。

他是侯門嫡子，本也不必管後院醃臢事，所以當時直接轉離開，但其實心裏還有些說不清的微妙愧疚。

現如今再一聽尹蕓哭訴，不知怎麽，當年的微妙愧疚直接變了憤，尤其是當著明棠緲的麵，像是在告知明棠緲，他年時有多冷不堪，和這位風霽月的貴有多不配。

他赤紅著眼看明棠緲，“明棠緲，是不是真有此事！”

同樣一句問況的話，但用不同語氣說出來，意味就完全不一樣，前者是詢問，後者已然是質問。

明棠緲的目從尹蕓上收回，剛要啟聲，一道稚聲音響起：“跟娘親無關！”

卯足了勁兒從尹蕓懷抱中掙出來的明哥兒，憋的臉通紅，但還要努力將話吐字清晰。

“我胳膊上的傷是在姨娘院裏玩時的，我跑的太快摔了一跟頭，紅霞姐姐也看著，知道我傷口的由來，不信的話，紅霞姐姐一問就知了！”

娘親教導他要做誠實勇敢的孩子，他不想讓娘親失。

“明哥兒！”尹蕓震驚，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不僅將別的人為“娘親”的那般順口，現在都還護著那人了。

這才幾天，狐貍就把明哥兒都迷住了！

山青抓機會開口：“知道的是蕓姨娘思子心切才做這些夢，不知道的還以為蕓姨娘您平時就覺得我們夫人刻薄所以才做了這種夢，不過老人家們都說，夢都是相反的，明哥兒在這兒吃得好睡得香玩的快樂，就連穿的，咱夫人都是了嫁妝中的一匹蜀錦裁製出一件馬甲，現在就在明哥兒上穿著呢。”

霧煙補刀：“那匹蜀錦是賜的，夫人連剪裁一小塊做個手帕都舍不得，這次直接剪下一大塊給明哥兒做裳，可見，這夢與現實，真真是相反的。”

明哥兒著上至極的馬甲，嘿嘿笑道：“怪不得我覺得娘親給的這件裳好看又舒服，謝謝娘親！”

顧沭北怔愣半晌，才道：“緲兒，方才我一時氣急，錯怪你了，為夫給你道個不是，你別往心裏去。”

說罷，他看向尹蕓，“別什麽事都聽丫鬟的，你是他們的主子，哪能被他們的話牽著鼻子走，還跑來這裏大哭大鬧，傳出去像是我治家不嚴，像什麽話。”

尹蕓輕咬貝齒，梨花帶雨的眼看著顧沭北，“侯爺，妾知道錯了，隻是妾實在是思念明哥兒的，在邊疆戰之地，我們母子都不曾分離，隻是沒想到來到繁華京城，卻要遭這種分離之苦，妾、妾實在是……”

一提邊疆，顧沭北有多對尹蕓的不滿都消失了，他想將人摟進懷裏安，又顧及著明棠緲還在此，隻得輕咳一聲，“行了，我看明哥兒規矩學的好，從今日起……”

“侯爺！”楊椿匆匆來報，“王敬之老先生來了，此刻就在前院。”

眾人都驚住，沒想到王老來之前是一點兒招呼都不打，這是要搞突襲啊。

顧沭北一把將明哥兒推到明棠緲跟前，快速道：“緲兒，你帶著明哥兒，咱們一起去迎接王老。”

尹蕓忙問：“侯爺，可需要妾幫忙做些什麽？”

“你回碧蒼苑去吧，有了消息我會來通知你。”

說著，便帶著正妻和明哥兒離開了。

看著他們好似一家三口和樂的背影，尹蕓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

趙媽媽站到尹蕓跟前，道：“蕓姨娘，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