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會些功夫,無論何時,有秋雁在邊,柳玉珠多都安心。
沒時間去挑選裳,柳玉珠抓起屏風上本想今日換洗的那套綠白穿上,隨便抹把臉,便一邊綰發一邊小跑著去了客棧。
客棧里的旅客與附近的街坊都趕來了,聚集在馬房。
人群紛紛攘攘,柳玉珠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平地中間的雷捕頭。
他一酒氣,虎目圓瞪,臉發青,紫黑。
如果說生龍活虎的雷捕頭已經令孩懼怕,眼前橫尸的雷捕頭,便是形如惡鬼。
可,這是雷捕頭啊,昨晚還過來與把酒言歡勸去看疹子的雷捕頭。
柳玉珠從沒考慮過要嫁給雷捕頭,但把雷捕頭當朋友。
面白如紙。
秋雁靠過來,低聲道:“人是在咱們騾車底下的暗箱里發現的,有個客商的小廝起早來檢查貨,發現咱們騾車下面有一灘積,跟著就發現了雷捕頭。”
柳玉珠遍生寒。
“石頭!石頭!”四一找,見到了客棧的伙計石頭,馬上吩咐道:“快去縣衙報案,就說有人殺了雷捕頭!”
石頭扭頭就往外跑去。
柳玉珠再看一眼雷捕頭的尸,想到有人要將殺人的罪名栽贓到頭上,反而迅速冷靜了下來,吩咐秋雁、盤子與其他伙計道:“快去關上客棧前后大門,縣衙派人過來之前,外面的人不許進來,里面的人不許出去,一切等知縣大人做主。”
秋雁便帶人去封門了。
來看熱鬧的幾個旅客不愿意了,尤其是打算今日便退房離開的,紛紛鬧了起來:“又不是我們殺的人,憑什麼不讓我們走?”
“就是,人是在你車上發現的,你們倆又認識,我看就屬你的嫌疑最大!”
“對對,昨晚還看你們倆湊在一桌打罵俏!”
這些男人,平時覬覦柳玉珠的,喜歡窺視柳玉珠,真出了大事,誰還有那憐香惜玉的心思,恨不得馬上就把殺人的帽子扣在柳玉珠頭上,好洗刷他們的嫌疑,免了他們的麻煩。
“看,這捕頭脖子上還有咬出來的牙印,你們倆是不是半夜廝混了,發生仇怨,所以你就殺了他!本想早早坐馬車轉移尸,沒想到被起早的人發現了!”
一群走南闖北的老爺們,紛紛指著柳玉珠罵了起來。
柳玉珠自知跟他們說不清楚,只想等縣衙來人,沒想到差役還沒過來,雷捕頭的家人來了,有雷捕頭的老娘、十歲大的兒子,還有雷捕頭的弟弟、弟媳、侄子侄。秋雁可以攔著別人不讓進,雷家人總要放行。
“虎子,我的虎子啊!”
雷老太太撥開人群,親眼看到兒子的死狀,雷老太太登時撲了過去,抱著雷捕頭雷虎的尸嚎啕大哭起來。
雷家其他人也撲上去哭一團。
“是誰,是哪個天殺的害了我的虎子!”哭著哭著,雷老太太突然抬起頭,發紅的眼睛朝柳玉珠瞪來。
柳玉珠雖然有在宮里磨練出來的心,對上雷老太太這雙眼睛,仍是被唬得后退一步。
就在此時,看客們重新開口了,認定是柳玉珠謀殺夫。
雷老太太第一個信了,撲過來要抓住柳玉珠,被時刻防備他們的秋雁擋住,牢牢地護在柳玉珠面前,其他伙計們也顧不得看門了,紛紛跑過來保護老板娘。
雷老太太抓不到柳玉珠,便指著柳玉珠破口大罵:“你個挨千刀的狐貍!仗著有幾分姿就勾著虎子不放,也不嫁他,只想騙他的錢!你肯定是聽說我要虎子另娶賢妻,虎子也答應了,你就因此生恨,寧可殺了虎子也不放他去過安心日子!你個狐貍!你還我虎子的命來!”
老太太不管不顧地撲過來,被秋雁攔住,就抓住秋雁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秋雁要防著其他人,竟真被老太太咬住,推搡不開,眼看著流了出來!
各種罵聲沖進柳玉珠的耳朵,各種臉沖進的視野,柳玉珠仿佛被無數惡鬼包圍,無路可逃。
直到,看見秋雁的。
惡鬼陡然消失,柳玉珠又站到了人間。
就不信了,沒殺過人,這些人還真能栽一個罪名不!
“去縣衙吧,是非曲直,自有知縣大人分說。”
拉回秋雁,柳玉珠一把攥住雷老太太的胳膊,往外扯道:“走,咱們去縣衙,我比你們更想知道是誰殺了雷捕頭。”
雷老太太懵了。
雷二夫妻沒懵,跑過來奪回老娘,然后一人扭住柳玉珠的一只胳膊,押著去縣衙。
離開客棧,街上聞訊而來的百姓一邊跟著他們往縣衙走,一邊對著平板車上雷捕頭的尸與鬢發散的柳玉珠指指點點,明明還沒有證據證明是柳玉珠殺的人,這些百姓已經聽風是雨,對著柳玉珠口大罵起來。
柳玉珠垂著眼簾,被迫跟著雷二夫妻的步伐往前走著。
此時此刻,忘了自己與陸詢的恩怨,甚至忘了陸詢來了本地做知縣,的腦海里,只有雷捕頭的死。
是誰殺了雷捕頭,為何又要推到的頭上。
渾渾噩噩中,縣衙到了。
在縣衙外面等候知縣升堂的時候,柳玉珠突然想起來,新知縣老爺,是陸詢。
“別哭,我會對你負責。”
混雜著紊呼吸的低啞話語浮現耳畔,柳玉珠驀地淚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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